十五年前的一次出走

行香子 2012年5月26日

看到阿混这周发布的课题，勾起了一段十五年前的回忆。柳林河于我们，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1997年暑假，在太原，去柳林河郊游是件流行的事。阿贤和我还有六个同学结伴想去玩，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坐上了去镇城底的火车。车上听人说柳林河的下一站那儿更好玩，叫扫石，在柳林河的上游。我们于是想到一个自认为完美的路线：坐到扫石再下火车，顺着河玩到柳林河，然后坐火车回城。

扫石下车后，记得河上有座吊桥，大家晃的很开心。顺着河边往下游走，好像也没碰到可以问路的人，就这么一直走到大河在山壁下一百八十度拐弯的河滩上，没有路了。。。

一边河上没有桥，水流虽不算湍急，却也深不见底，暗流涌动，另一边是山，草木繁茂，但是能看到路。时间还不到中午，大家都没有返回的意思，于是就都往山上走了，也没想会走到什么地方。还是路告诉了我们答案，上山的路终点是一个穿山输送油气电管道的涵洞口。

洞口有扇没上锁的小铁门，门还不及那时的我们的腰高。拉开门，蹲下身向洞里望去，里面竟然有光！像是洞中挂着一盏灯似的，一灯如豆，却很亮，一点也不闪，是电灯吧，难道里面有人？跟他打听一下路呗~ 大家急忙一番呼喊，没有应答，那光丝毫不为所动。这怎么办好。。然后有人想到了什么，不对，那不是灯，是另一端的洞口！是啊，那么亮分明是日光，只是因为太小了，才被我们看作了灯。一念灭，一念起。彼端的洞口那么小，这洞得有多长啊。。。。等一下，这洞能穿山通过去，那不正好嘛，翻过这座山就是目的地柳林河啊！

想到这里，我们顿时又兴奋了，手电是有的，四男四女队伍互相壮胆是没问题的，就这么决定了！进洞！

洞里很窄，只能鱼贯前行。洞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长的最老成最酷的男生拿着手电开路，后面跟着最娇小的女生，然后是我，接着一个男生做中路接应，然后男女生穿插，最后阿贤收队。起初都很谨慎，前后都拉着手壮胆，说话也不敢大声，怕吵到什么似的。走的很慢，怕碰头，怕脚下有东西，走了一段发现涵洞其实修的很好，一米七八左右的高度，地面平坦，没什么积水。大家的脚步略提了起来，也开始聊天，就差讲鬼故事了。洞确实很长，印象里走了好长时间，前面那如豆的灯光不过从干黄豆变成泡水黄豆而已，而回头看看进来的洞口，也仅是颗蚕豆。等到把两边豆子走的一般大小时，再没有了退回去的理由。期间好像和蝙蝠之类的互相骚扰了一下，其他竟也平安。等到终于重见天日时，已是一节课以后了。大家吁出一口气，回头说，早知道有这么长，打死也不走了！但心里却是有几分得意的，嘿嘿，我们真的走过来了呢~

问题是，山是穿过来了，柳林河在哪儿呢？眼前的山和进洞前的山没什么两样嘛。。。同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脚下一条下山的路。这洞不会是镜像世界的结界点吧？

顺着路下了山，眼前还是一片河滩，但不是我们见过的有竹筏有吊床有汽水和凉皮的郊游圣地柳林河照片里的河滩。人困马乏，反正这也是柳林河，就地野餐吧，大山大河，饱不了口福，眼福总是有的。话说真不记得当时吃什么了。

吃完了，然后怎么走呢？看这形势，传说中的柳林河是没戏了，看看时间，分辨一下方向，往扫石火车站晃吧。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还没有。

其实这一天的主题是洞，不是河。接下来迎接我们的是一个火车洞。往火车站走的土路有一段和铁路并行，然后铁路穿山钻洞走，土路绕山去了。站在分叉点上，我们看得到火车洞里铁轨闪耀的光芒，却看不到绕山的土路的尽头。用逻辑想一下，嗯，火车走的路一定是最短距离。那必须抄近路啊！但这一次进洞的只有七个人，另一个同学坚决不肯再进洞，“火车洞也钻，你们不要命了？！”要钻洞的童鞋们很理性地论证了钻火车洞安全又省时的优点，对于来火车不可预见这一点，我运用了之前刚看过的电影《Stand By Me》里演的告诉他：可以趴在铁轨上听，如果几公里内有火车来，是能听到的。然后铁轨上就贴上了好几个脑袋，包括我自己的，毕竟这是第一次实践理论啊~ 左听听，右听听，木有声音也木有震动，那应该是木有火车来，怎么样，放心了吧？但是直起身时，大家发现了问题，不是火车来了没发现，而是铁轨上的煤灰都转移到了各自的手上脸上，听的越仔细的，煤灰沾的越匀。左听听完后还右听听的，我就不描述TA的眼睛有多亮了。。。。出门随身带镜子是个好习惯。

理论加实践也没能说服那位童鞋跟我们一起钻洞，他毅然决然地一个人向土路走去，约定火车站见面。我们表示担心，荒郊野岭的，虽然可能他比坏人还坏，但是没个互相照应的总不好，怎么办呢？还是我们赶紧钻过火车洞，到那边出来然后去接应他吧，就这么决定了！进洞！

进洞前，我们放过了对面来的一趟货车，以为这样接下来不会很快遇到下一次火车。但是显然我们不了解铁路运输，没等我们走到洞里比较大的涵洞，又一趟火车呼啸而来，时间只够我们扭转身遮住口鼻。这个火车洞并不长，拐过一个弯，经过几趟火车的洗礼，大概一刻钟就走出来了，这时基本上只看脸是分不出男女的。不过没关系，触手可及的火车站让大家欣喜非常。然后，发现火车站边上坐着的人有点眼熟，，，囧。原来那位童鞋在土路上搭到了拖拉机，毫发无伤光鲜亮丽捷足先登得意洋洋。后来，我们在火车站洗了脸。再后来，我们坐下午的火车安全回城。

1998年的五一，我们老老实实在柳林河火车站下了火车，完成了柳林河之行。

成为出走人以后，回想起这次不靠谱的郊游，我认为是非常具有历史意义的，这不只是我们的“第一次出走”，还留下了阿贤和我的第一张合影。我俩甚至还有过去复盘的想法。

2008年时曾想写篇报告出来，题目就叫我的第一次出走，照片都翻腾出来上传到yupoo了，可报告却搁置了。那时没想到会有出走足迹再踏上那片山水，促使我完成这篇报告。就如同当年从扫石火车洞里走出来时，无法预知下一次进火车洞会是十几年后在天生院下来的千北沟。时光如柳林河一般自顾自的流淌，我还会穿过一段又一段的黑暗，遇见一个又一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