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省略500字,算是完成新人的第一篇作业。]
北京的防火季已经进入第二个月,进山的徒步者渐渐少了。
错过头班892,却让我见识到从头到尾没有卖出站票的京郊长途。
不到俩钟头,就到东湖林了。二十来人的中老年lv友喧嚣着上,喧嚣着一路扰着我的早觉,喧嚣着下车了。
课题组长,不,按出走社的定义叫开题人,冬瓜叶果断决定,避开喧嚣,改西湖林下车。
九点,西湖林桥头,踢开车门,下车,进村,出村,进山,几个过程那是相当地流畅。
梯田边的小道,曲曲弯弯,细如羊肠。三个老男人的脚步铿锵而有节奏。
而组长的耳朵那绝对不是一般的耳朵,在铿锵的脚步声里听出了淅淅嗦嗦的不和谐。
果然,队伍被尾随了。
组长立刻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小红本,迅速翻到第五页,高声朗读道,
“伟大导师撮主席教导我们说,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千方百计妄图瓦解出走社。我们坚决不答应。驱离一切空降者。”
斩钉截铁!
铿锵有力!
我都傻了。出走社怎么那么不讲情面呢。
我们一共才三个人,再加一个不过四个啊,不会对花花草草造成过大冲击啊。
咳,我一个新人,还是乖乖跟上队伍,别参与意见。
空降者也不言声,但也不听劝阻,继续尾随。
前方开始上山脊,一个小胳膊肘弯。组长回头看到依然被跟随,拣起路边一个枝条,又抽又打又吆喝,依然不留情面。
这异常的举动,比撮主席语录有震慑力。空降队员掉头了,后撤了。
我若不是跟得呼哧带喘,真想振臂高呼,“我们社胜利了!人民胜利了!”
几个急升后,开始出汗,停下来减衣服。
却发现空降者依然尾随,只是跟得不那么紧。
我心可比组长软,就问,“你 ID 是什么?”
空降队员不答。
“你从哪来?”
依然不答。
“才走出没多远,你还是回去吧。”
依然沉默不语。
我恼了,挥起双杖,用力拍打路边的灌木丛。
空降者哪见过这招式,吓得一路鼠窜滚下山坡。
我自岑道,怎么刚入社,第一次出走,就这么快学会了绝情!
可是,看着又跟队伍拉开了距离,我还是调整好呼吸追吧。
过了两个小山包,算是追上了,我也“开锅”了。
觉得稍稍隐蔽,放水。
喷薄而出。畅快。
我背对着队伍,享受着一时的快意……
低头重新拾起登山杖时,吓了一跳——
那家伙又跟上来了!
可能是我动作历来低调,声音很隐,没被察觉。
四目相对,有惊悸,也有尴尬。
我自我解嘲,道,“你咋那执著呢”!便转身再次追队了。
上升了三四百米后,全队已经走在山脊上了。东边远远传来喧嚣,低头望去,却是那群东湖林进山的中老年。
也看不出组长关心我这个新人,不在乎我跟得是不是吃力。
我也只能费力地跟上组长的脚步,没时间打小报告,说空降队员依然尾随,说空降队员不说话,不告诉我叫什么,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执著”。
前面山坡横切,向左进了东沟,就是传说中的通州峪了。
或者还不是通州峪,而是烧锅峪。组长介绍着,我脑子却短路般,写盘失败,没记下来。
组长还说,就快到冰瀑了。
而这时,空降者却窜了出来,毫无顾忌地窜了出来,跑到队伍的前面去了。
组长终于不再铁青脸驱赶,只不过还是不理我起名叫“执著”的空降者。
我理解,也许组长接受了“被空降”的事实。
“执著”则一反起初的沉默,在我们三个人间穿来穿去,一会儿跑到前面引路,一会儿落在后边戏水。
突然,“执著”悄无声息,隐蔽在草丛中,匍匐,匍匐,突然窜起,莫名去追逐。
组长也被“执著”的这个动作惊呆了,瞪大眼睛,张大的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是啊,“执着”在偷袭小松鼠,出声,那就成了告密者了。
空降队员终于融进了我们的队伍,欢声笑语,一派和谐。
到了冰瀑,组长语气和缓了很多,特许全队玩耍十分钟。
然后是一间房;
然后是泉眼;
然后就到了废村,居然才十一点二十七分。
折向废村西北,沿山坡急切,到了本次活动的最高点,某垭口。
我看了一眼 GPS 软件,或许是一种巧合,这个垭口的海拔刚好是 892,跟我们乘坐的公交线路相同。
空气那叫一个透彻,组长以他丰富的经验,指着远处戴雪的两个土包,说右边的是东灵,左边的是西灵,而西偏南那白条,则是北京徒步圈的圣地,小五台。好像以前有一首流行歌曲,其中有句词儿叫“原驰蜡象”赞美的就是这种景象。
中午了,暖洋洋地晒着太阳,我们开始简单午餐。
所谓简单午餐,就是组长啃面包,我嚼馕,老黄吸着挤碎的桃酥渣儿,而刚才还欢蹦乱跳的“执著”,是全队唯一没带午餐的。
组长重现了他的绝情,任凭“执著”怎样哀求,就是不分一口面包;
组长重现了他的固执,打死也不愿许我们分一口水给空降者。
怎么就那么狠呢?
难道这就是出走社?
我的心都寒了。
下山。
赶快下山。
赶快走到109国道。
赶快等来公交车。
赶快回到苹果园。
终于离开了狠心的组长,我的心才逃离恐惧。
[作为新人第一篇作业,文中所提组长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