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并不寂寞   

  • 凌乱 2011年10月02日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九月刚过,就迎来一场烟火的表演。炫丽的火花,多样的美,却只是一瞬间。劈啪响过之后,空余一地寂寞。它未必知道人类在用一笔数目不少的钱财庆祝一个所谓的国家共同体之诞生日,它虽短暂如昙花一现,却仍尽力绽放其美,只因有人需要。
     
    人的创造力,可以体现在无数类似的事情。然而,一切归根结底的动力,来源于人的需求。
     
    我开始觉得,一个独特社会现象或问题之所以存在,多多少少决定于特定群体的意愿与需求状况。拿中国来说,政经法律的问题也好,城管拆迁环保的问题也好,与中国人的意愿和需求关联甚大。不少中国人从未打算公开维护自己的利益,更别提审时度势提出自己的诉求。尽管异议在增多,真正致力于改变的仍然是少之又少。多数的人活在当下,也活在被他人绑架的社会群体里。一小部分人闹起的风云,对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微风一阵,影响不了日子继续过。这样的群体意愿无疑决定了变革的需求弱,偷生的意愿强。
     
    用社会实践者的意愿需求来解释问题似乎显得太照搬实际而无预见性。但又应该是怎样呢?难道会有一群人从天而降来解救人类?或者一些更明智的人灵光一闪突然有某种理想而后马上去实践?这可能是我们脑中“救世主”或“英雄”该有的举动,却并不会是历史的经验。人的实践应是生生不息的,有时主观意愿良好,客观效果却不如人意;有时客观效果到某一点,主观意愿却并不同步。至于是哪一件事情哪一个问题造成了社会变迁,就要去看当时当地那一群人是在哪一点上达成共识而又如何行动的。从理解社会中人的行动出发,韦伯又提出一切社会性的解释必须建立在行动本身具有目的或手段的前提上。他列举洪水突袭某城造成无数人受难的例子,虽则结局可悲,却不可作社会行动来解释,因其本身并无目的,亦不会是手段。同样,去看一群人有没有行动,有何种程度的行动,又如何以行动来反应诉求并推动变迁,也要细细考量行动者,以及其作为目的或手段的行动。
     
    走向公民社会,一直是热点话题,但这个名头所包含的要义,是否真的反映在中国人的大部分集体行动里?重新发现社会,听起来真很美,但到底中国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与国家实体相反而生?自由民主科学宪政等理念自西学东渐以来在中国喊了多少年,又在何种程度上被落实到实践?
     
    我又开始思考,理性逻辑的应然,不应该成为解释实际的唯一标准。如同中国现行状况虽与欧美诸国太不相同,但我们却不能只停留在没有民主自由宪政等工具或理念的理解层面。思维可以放得更远,去看一个他国普遍接受并实践的理念如何在中国遭冷遇。为何他国人民趋之若鹜并珍惜之体制,中国人并无同样热情接受?是否一切原因都只是政党政治的无孔不入与国家淹没社会及其经济政治文化各个方面?我们或许知道现实中一个好的社会是怎样,却不能简单地一劳永逸地用作评价标准及解决方案。这样的后果无非是“哀其不鸣怒其不争”,乃至一切的逻辑简化成——欲到好社会,必先有XX;之所以不好,因为无XX。
     
    试图去理解当下的社会并不简单,即便日常生活于之,亦会因为情感认同等主观偏失而忽略种种因素。我眼中的香港社会,必然和我学生所理解之大不相同。以一位内地来者的身份,我会认为香港虽无民主但尚有自由,因而日常的上街示威表达诉求乃是我所偏重的面向,也期待香港社会有更多社运来争取更多空间。可惜目前所见,乃是商民政客纷纷笼络大陆,物质重于精神;社运圈不满于现状又无参与政改途径,无法乃开始制造矛盾,导致警民冲突扩大,因而影响社运表达诉求激进化,又因而被大众指为激进,引不起人民好感。太分化的民间社团组织虽胜在多样,却坏在难提出具体而长远可行的方案。好多时候尚未建立共识,又已开始内讧,行动被压抑,人心亦分离。社运无市场,社团无诉求。我想需要做的,即是建立社团组织、社运圈的底线共识,并以此提出得人心的具体诉求,争取更多香港人的广泛参与,以精神之共识打破物质之共识,重新组合社会;由是观之,则我的学生们,虽然年纪还小,却似已对主流政治失去信心,又对建制外激进社运心有余悸,或多或少呈现出政治冷感,相互之间并不以支持某政党为荣,对于政治的理解及参与也因而受限。
     
    对同一社会的理解,分歧可至于斯,但正因如此,社会才成其为社会,有分化,有团结,有变化,有经验或教训。一切属于行动者,唯有行动者才可能行动从而影响社会整合与变迁。香港社会的行动者们或许会重新审视方向达成共识,或许会日渐分化不成气候,而中国行动者们的回归又在何时?
     
    说了这么多,人比烟花累得多。它不必去思考身上所负担的种种意义,也不用考虑社会的需求与自我的发展。它就那么一开一落,过完了一世。而人呢,人比烟花寂寞得多。虽然我们从来不乏同道良友伴侣,虽然我们的人生何其长远,可思考可行动的又何其多,我们却总必须走上一条未知的路。我们或者积极行动,或者消极不动,或者犹豫彷徨得过且过,但我们必须走完这条生命之路。这条路,可以叫行动,可以叫偶然,可以叫历史,可以叫生命,或许,也可以叫无处可逃的寂寞。
     

    又及。回程路上,维港一片漆黑,突然想起这首《九月》,周云蓬唱来别有韵味。
     
       九月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 我的泪水全无 

      我把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 一个叫马尾 

        一个叫木头 一个叫马尾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 高悬草原 映照千年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 我的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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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分化的民间社团组织虽胜在多样,却坏在难提出具体而长远可行的方案。好多时候尚未建立共识,又已开始内讧,行动被压抑,人心亦分离。社运无市场,社团无诉求。我想需要做的,即是建立社团组织、社运圈的底线共识,并以此提出得人心的具体诉求,争取更多香人的广泛参与,以精神之共识打破物质之共识,重新组合社会;由是观之,则我的学生们,虽然年纪还小,却似已对主流政治失去信心,又对建制外激进社运心有余悸,或多或少呈现出政治冷感,相互之间并不以支持某政党为荣,对于政治的理解及参与也因而受限。
     
    对同一社会的理解,分歧可至于斯,但正因如此,社会才成其为社会,有分化,有团结,有变化,有经验或教训。
     
     
    2011年10月07日
  • 凌乱

    又附:偶又写了篇日程流水帐,可见《琐事杂记》 第22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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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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