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记录】
列车穿过长长的隧道,这是到达幽州前的最后一条隧道。同车厢的队友开始往车门移动。我疾步向列车前部巡视,搜索分布在其他车厢的队友。但我只穿过三节车厢,车就到站了。等列车再次启动,开走。我们收拢队伍,发现少了言言爸。他是第一次乘坐7115,估计是忘了下车。7115次的列车员经常不报站名,何况幽州又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站,甚至在列车时刻表上忽略不计。乐观的预期,他会在旧庄窝下车,然后跟着某个旧庄窝——幽州的队伍沿河而下,那么我们会恰好在安家旋与幽州之间半途相遇。
前往幽安秘径入口的途中,我一直在期待这样的相遇:曲折的河岸,烟一般的柳林,嶙峋荒芜的山,远远的,出现了一串移动的黑点,随着路的蜿蜒,忽隐忽现,渐行渐近,依稀看清了远方来客的身形和衣着,再近一些,我们认出了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呼喊,挥手,激动的眼神。。。。
然而,直到我们到达幽安秘径对岸的渡口,这戏剧性的一幕也没有出现。看样子,言言爸这次注定要做独行侠了。
永定河横在我们面前,水很浅,无声的流。我脱了鞋,一脚踏进水里,河水有些冷,但没有想象的冷,我正在适应河水的温度,一个身影飞快地从河面上掠过,哗啦哗啦溅起一阵水花,定晴一看,身着中山装的现代城同学已经站在河对岸,脚下那双黑色的旧式军用棉鞋向外渗着水。现代城的行为艺术博得大家一阵哄笑,但笑声很快消散了,河水的冷,脚底石子的尖利,让我们变得沉默而专注。
我刚到河中心,背后忽然传来呼喊声,回过头去,高处的公路,一辆蓝色的农用车上跳下一个瘦长的身影。是言言爸。
坐在岸边等着脚晾干的时候,言言爸简要汇报了他刚才的经历。列车员漏报站名,他在旧庄窝下车,本打算追随一群人向上游行进,后改变主意,花了二十五元打了“蹦的”迎头赶上。
穿袜子穿鞋,起身,挺进幽安秘径。此时是10:20。
10:50 到三岔口。煽木、西秦,以及西秦的同事老曹就此止步,按照他们原来的打算在附近溜达。大部队则向左钻入幽安西沟的小胡同,继续北进。第一次幽安秘径跑步追火车的传说给全队以强烈印象,每个人都感到莫名的压力,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以急行军速度前进。不久,队伍中唯一的女性JANE就远远落后,不得不撤回三岔口。
12:30 到达大鞍。由逼仄狭长的峡谷一步踏上开阔坦荡的台地,象踏上一个厚实的胸膛,视野豁然开朗,扩展成广角,群山舒缓地伸展漫长而坚强的臂膀,围拢在四周,线条雄浑豪迈。这一带植被稀疏,山岩裸露,一无修饰,仿佛伊甸园中的亚当夏娃,古老、质朴。黄土台地上,东一块,西一块,散布着几孔窑洞,几间农舍,几处羊圈。两位农妇正在从一个深不可测的水窖中打水,倒在骡子背上的大桶里,准备运到远处的羊圈。
由大鞍东侧下降,下面的大沟是幽安东沟。沿沟而下,将回到三岔口。
13:10 到达一个岔路口。右侧,那条宽阔的山道沿着山坡向上延伸,路上还残留着牲口的粪便,从走向判断,这条路上升到顶端,将沿着山脊伸展,通往三岔口方向。这条路是上次留下的一个悬念,我发起这次活动,最强烈的动机是探明它的走向。所以,我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路,与我同行的是冷眼、藏羚羊、言言爸,其他队友则继续沿着沟走,我相信,很快我们就会再度聚首。
再次看见走在队首的老孟,时间比我预测的早的多。我们四人小分队脚下的这条路绕过一个小山头,再切过一条小沟,然后沿着山脊东侧横切,高高地悬挂在幽安东沟右上方,路很平坦,很多路段,路基砌成牢固的石墙。我们在这条路上漫步着,幽安东沟在脚下平静的伸展,忽而展宽,忽而收窄,沟底的细碎石子在模糊的阳光下微微泛着白光。忽然,一个黑点从山崖下冒出来,缓缓移动,看清了,那是老孟。
仿佛了解我们与队友会合的迫切,我们脚下的路缓缓下降,终于与沟底接触。现在,我明白了,那条路并不是顺着山脊一直捅到三岔口,它的功能,是避开幽安东沟一段最窄最陡的,并有断崖分布的环节,那个断崖,人可以攀援而下,牲口却没办法通过。
我们下降到沟底,遇到的第一个人是现代城,他饱经磨难的军用棉鞋终于结束了苦难生涯,鞋底磨穿了,他正坐在地上,从包里掏出另一双军用棉鞋换上。
14:35 回到三岔口。提早得出乎意料。最后那个断崖,我本是打算绕行的。但竟然稀里糊涂的跟着冷眼硬着抠着石缝顺了下来。
15:30 到安家旋,在桥头与另外四人会师。溜溜达达前去车站。风有些猛,河边不可久留。
我、FOOT、现代城、独行叟把地肤和万寿菊的种子撒在旧庄窝车站下方的河心沙洲上。
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在旧庄窝车站等待7116次的到来。现代城淘汰了第二双军棉,把它们挂在车站的铁栅栏上,每当人们乘着火车从这里经过,透过车窗,都能欣赏他的行为艺术作品。
【有关评述】
有人说,小撮,下回设计一条风景好点的路线吧。
我无言。不知道什么是好风景。再好的风景,也有看腻的时候。而真正的风景,属于内心。何况,我也不是为了风景而出走。凭一张地图行走于陌生路线,这是什么风景也替代不了的体验。哪怕这陌生的路线是穷山恶水,是穷途末路,也安之若素,也随遇而安。
【财务记录】
来回火车票:11元-7元不等,视上下车的车站而定。本文已在[2006-4-11 17:00:16]被作者重新编辑。
本文已在[2006-6-9 14:15:25]被小撮重新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