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程】
1163上的拥挤一如既往,但头一次感到寂寞,虽然有受伤小蛇同行,且换到了我的邻座。这次出走的其他四位伙伴都乘6437直接去了王安镇,明早碰头。
跟小蛇同行过几次,还是不太熟,碰上小蛇这种闷骚男,我也不得不闷骚起来,不到20句话之后,就没了话题。于是埋头看手机里的电子书。
读了一个暑假的《明朝那些事儿》,终于进入了最后一节,这部多达七册的书硬是被我读成了鸡肋,阅读的乐趣早已丧失,只靠追求有始有终的责任感来维持。其实作者也是鸡肋着硬撑着写下去的,就象他笔下的那个死而不僵的王朝。他写得累,我们读得也累,所谓的坚持,往往是相互掣肘着,把无趣进行到底。
南瓜叶的短信打断了我的感慨,他说,6437晚点了,在百里峡与1163会车,他的意思是,我和小蛇可以在白涧下车,改乘6437与他们提前会师。这是个好主意。可惜短信来得太晚,我们打算下车时,火车已经驶离了白涧。
按照原定计划,我们正点到达涞源,入住出走社定点“酒店”——万通。5元一夜的房间是我们的首选。
第二天,在闹铃中醒来。小蛇仍在酣睡。我叫醒他,问他去不去吃早点。他不去。于是我洗漱一番,背了包先走。两根油条一碗混饨,吃了个半饱。走出早点摊,前往对面的车站。
站前广场上围着一群人,作为一个半职业围观群众,我必须驻足围观。从人缝里,我看见一个穿黑色唐装的中年男人,正从一辆开着门的面包车上奋力拉扯着什么。不久,他从车里扯出一个年轻女人,身材苗条,长发,白晰,面目清秀,牙关紧咬,目露凶光,表情视死如归,声音歇斯底里。根据断断续续的叫嚷和争吵,我大致整理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是夫妻,女子15岁就跟了这个男的(或者用小蛇的话——被这个男的霸占),现在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多年来,男子一直保持着一个嗜好—打老婆,包括老婆怀孕期间,兴致一来,连孩子、老婆的娘家人一起捎上。于是这个女人终于觉醒了,要逃离这个男人的魔掌,去北京自食其力,她要乘的就是我们也要乘的这列火车。唐装男人追踪而至,在车站将其截获。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男人的拳头没好意思落到女人的脸上,只是像拖一只箱子一样拖着女人向他的车子移动,女人虽然在流泪,牙关却咬得更紧,拼命挣扎,男人竟然拖不动她。围观群众的舆论以劝女人回家为主流。一个车站警察凑过来问了问,随即面露无奈走开,我也放弃了打110的念头。
我进候车室买票时,广场上的纠纷仍处于胶着状态,而人群已然散去,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走不了了。从她的表情中,我看出了一丝杀机。也许,涞源当地的小报迟早会登出一条花边新闻,标题为《妻子不堪虐待谋杀亲夫》。
小蛇是检票开始之际一脸倦容走进来的。昨夜他没睡好,咳嗽,加上我的呼噜,让他度过了痛苦的一夜。
计划中的王安镇会师由于两个原因泡汤了。一是南瓜叶们提前出发,二是我们下错了站。我把王安镇前面的一个叫小河的乘降所当成了王安镇。作为一个以京原线东段专家自居的人,犯下这样的错误令我痛心不已。痛苦中的一丝安慰是找到了一条前往乌龙沟长城的近路,不必经过重兵把守的乌龙沟。
下错车的损失很快由恰逢其实的122国道班车弥补,我们到达王安镇只比计划晚了20分钟,我又神速地补了一顿早点。
与南瓜叶会师于1个小时以后,靠近30年前在小人书上见过的白求恩小庙,那个小庙座落在孙家庄西侧坡地上,当年白求恩就是在那里给伤员开刀划破了手指,为他的死埋下了祸根。庙前有新落成的白求恩半身像,庙旁边有未落成的白求恩纪念馆,规模宏大的西式建筑,可惜是烂尾。白求恩真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死了七十多年,还造福一方官员,这是什么精神。
久违的独行叟依然神采飞扬,与“当”发布的照片上那个面容憔悴目光呆滞的牧羊老头判若两人。我们不禁对“当”拍摄、制作和发布这张照片的用心发生了质疑,保留进一步追究的权利。
在会师之前,他们已经打听了前往良岗的常规路线,与我的设计颇有出入,我们决定从善如流,追随无数前人的踪迹。
这条路好走得有点离谱,居然一点灌木都没遇到。几乎每个岔路口都有一个老乡。其中一个岔路口居然碰上回乡避暑的北京某杂志社长助理,这位姓傅的老兄与南瓜叶一见如故,赠送名片一张,宣称有困难找老傅。
可惜我们没遇到什么困难。唯一的困难是南瓜叶、小蛇、闲逛逛走得太快,我想在那些大石头上坐坐、在那些清澈的水潭里泡泡脚,这些愿望都没能实现。幸好,我还是忙里偷闲,沿一条小路下降到路边的深涧里,欣赏了一个小瀑布,一条小蛇在水潭中逆水而上,执拗地游向瀑布。这是第二次与受伤小蛇同行时遇到小蛇了。
独行叟也有收获,在川角村发现一棵核桃树,果实比一般的核桃大出一圈,相当于鸭蛋与鸡蛋的差距。
一个小树林里,一群男女在烧烤,伴着节奏强劲的音乐。他们的车停在一公里开外。
这条沟里有两个行政村,一个是川角,一个是北口子。川角村貌似有些背景,一座仿赵州桥跨过溪流将两岸的村舍连接起来,桥头一座纪念碑,记念某位为修筑良岗到川角的公路捐款并在操办过程中车祸身亡的军方人士,文中还透露该村党支部书记兼任易县县委副书记,令人联想到大寨的陈永贵、华西村的吴仁宝。
小卖部里的冰棍都是乡镇企业出品,在别的村子,都是五毛一根,这里却售价一块。树下纳凉的女人们建议我们就地休息,等开往良岗的班车,我们谢绝了她们的好意。但我们最终还是上了这辆班车,我们上车的地方离终点最多5华里。
良岗是一个很大的镇子,围着一座小山包,跨过两条小溪,弯曲着延伸,一条主街,从头走到尾,竟走了半小时。满街的服装店、理发馆、寿衣店,甚至还有一个取名、测字、看相、看风水的“聚缘阁”,墙上还有出售枪支弹药的广告,却只有一个正儿八经的饭馆,还不营业,两三个小吃部,也是门可罗雀,唯一红火的餐饮业是卖挂炉烧饼的,这是此地的特产。
我们找的第一家旅馆以客满为借口拒绝了我们。第二家旅馆连招牌都没挂,收留了我们。
后来,南瓜叶与旅馆老板的一通攀谈解开了我们的疑惑。端午节某矿主的炸药库爆炸,将一座四层楼炸飞,地上炸出的大坑深至出水,为封锁消息,此地一直禁止外人入境,所以旅馆歇业,餐饮萧条,为了避免麻烦,他连招牌都摘了。
老板提供的另一条有用信息是,良岗到北京的班车可以侃价,最低可侃到25块。
这个信息于次日得到了验证。班车有两辆,分别是5:40和6:30发车。我们乘了第一辆。
车上放了一路的是《武汉台北新视听激情之夜》(某民间垃圾演出团体的演出录相),还有某二人转明星的专辑,风格是光怪陆离,怎么恶心怎么来,淋漓尽致地诠释了四俗的内涵,那位二人转竟然还有很“爱国”的题材,我汗。
【开销】
北京西-涞源1163:30元
涞源住宿:5元
涞源早点:3元
王安镇早点:2元
小河-王安镇班车:2元
川角-良岗班车:2元
良岗晚餐:5元
良岗住宿:10元
良岗-北京班车:25元
合计:84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