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
茅山镇,位于河北省兴隆县,与北京市平谷区接壤,文革时期,一部名为《青松岭》的电影在这里拍摄,描写了贫下中农“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向前奔”的豪迈气概。若干年后,时过境迁,“社会主义大道”增加了“有中国特色的”定语,已面目全非,“钱广”战胜了“万山大叔”,成为“青松岭”笑到最后的人。“青松岭”所代表的意识形态烟销瓦解之后,茅山镇却正式更名为青松岭镇,迎合某种庸俗的怀旧情绪,以吸引投资或游客,世事之荒谬,莫过于此。
也许是受了这种庸俗怀旧情绪的驱使,我设计了这条途经青松岭的路线。4月30晚,尘埃落定之后,名单上留下七个人。静走终于没能在野外纪念她的返社一周年,含恨退出,留给我6张车票和10张地图。
5月1日,通州西站。patch、zodiac、丽丽、史奴比和我碰头。另外两名队友——南瓜叶和龙棒则正在墙子路通往六道河的路上。
在候车室顺利出手了多出的那张车票,下家是一位背包客打扮的大姐,她也要去六道河。莫非六道河是一个很热门的地方?后来,在6419列车上,我才意识到她是不吃饭的队友。不吃饭是在密云上车的,特意跑过来跟我碰了头,他在绿野发起了一个农家院烧烤的活动,地点在六道河附近。
列车驶过密云,拐了个弯向东,车窗外的云越来越厚,铁路两侧的山峦在云雾中模模糊糊,巨各庄、大城子,这些小站一闪而过,断断续续的雨点开始敲打车窗,手机收到了龙棒的短信:“六道河暴雨。”
车过墙子路,雨点基本销声匿迹,窗外络绎的是兜售小零食的村妇,那些瓜子、饮料、花生、水果一律放在铁丝编的方形筐子里,筐子固定在一根木棍的上端,高高举起,举到车窗的高度。这种独具地域风情的工具引起了一阵照相的兴致,却被村妇们强烈抵制——不是因为肖像权被侵犯,而是怕记者曝光,车站砸她们生意。
车到六道河,暴雨大势已去,只留下潮湿的公路和涨水的清水河。六道河镇在火车站东侧一公里外,沿公路一字排开,头戴草帽化装成老乡的南瓜叶和龙棒正在一家小吃店前等我们接头。他们三个小时前就到了,吃了早点,赶了集,又观摩了暴雨。我们决定在这个小吃店吃过午饭再出发。
12:30 出发时,雨点又开始滴落。南瓜叶和龙棒靠草帽勉强应付,其他人披上雨衣或撑开伞。
上升到垭口之前,绝大部分是水泥路。先是六道河到陡子峪的县道(六陡线),然后是明子沟到赵北沟的水泥路。山上绿化得很好,以松柏为主。路边多草本植物。
两位女士完全是踏青的状态,照相、采野菜,在六道河镇境内,她们只认识一种野韭菜,那浓郁的香味让人毫不迟疑地断定它的食用价值,三小时之后,经过一位村妇指点迷津,她们的采集范围扩大到驴笼菜——07年五一独行叟在滦平采过这种野菜曾让我们大饱口福。
在她们看来不懂审美只知傻走的5位男士很快跟她们拉开了距离,以致于不得不在明子沟岔路口的桥洞里蹲了半小时,等她们追上来。会合时,雨停了。
岔路口向东,都属于赵北沟村的范围。这里挺拔的山势、葱郁的植被、良好的路况赢得了史奴比老师由衷的赞赏,但很快我们就发现生活在此的村民的苦衷——缺水。一堆待售的木材旁边,几位老乡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当问到过往的卡车里盛满水的大铁箱子是怎么回事时,一位老乡回答说,那是打井用的——润滑钻头,这已经是第三次尝试了,前两口机井都没有出水。老乡说,这里的井早就干了,村里平时吃的都是水窖里储存的雨水。后来,在山另一边的章泉沟村,我见识了一个水窖:凿在在储藏果品的地窖里,通过某种管道系统将四周地面的雨水收集在一起,地窖的阴湿环境可以降低蒸发。这些村庄家家都有地窖,与其他地方常见的直上直下的地窖不同,这里的地窖都是水平的拱形巷道,开口在梯田的侧面,四周用石头加固,用一个栅栏门封住。
过了最后一个村子,水泥路消失了,我们也该转弯了,左侧有一条通往垭口的小路,路在梯田边缘延伸,梯田一直开到垭口。没有预测的灌木丛以及灌木丛上的露水,这条路使用率很高,垭口两侧有密切的交往。我们到垭口时,西侧的天色已经明朗,阳光普照山峦,而垭口东侧,稍远的地方,仍是云雾缥缈,那迷雾紧锁之处,包括了我们的目的地——青松岭镇。
由垭口下降时,穿过一个正在修路的工地,老乡说,这条路要跟赵北沟连起来,明年再来,就可以通车了。但此刻,这条沟还没有一段水泥路面,都是砂石路。我们沿这条九曲回肠的章泉沟(村名,也是沟名)走了2个小时,看到公路时,恍惚以为青松岭镇就在眼前了,其实还有4公里要走。虽然车并不多,但不时驶过的汽车还是令这段公路暴走体验不佳。
19:10 到达青松岭镇。街上饭馆看上去不少,但一个客人都没有,街上也很冷清。我们最终找到了一个似乎有些人气(其实是有人在这里办婚晏)的青松岭农家院,决定在此下榻。晚餐自然少不了两位女士采集的野菜。
5月2日
早点是在一个小吃店吃的,店主是一个爱说话、但头脑有点糊涂的大哥,经常记不住谁点了什么,谁先来谁后到。
这里管油条叫果子,据龙棒说,这跟天津的语言习惯相同。
一群骑自行车的也在这里吃早点,他们是昨天从北京一路骑过来的,晚上住的是钱广大酒店。
7:00 我们出发的时候,阳光已经很灿烂了。我和史奴比在一家杂货铺一人买了一顶草帽,以应付今天的曝晒。zodiac仍然顽固坚持他的免冠政策。
沿公路向南,在丁字路口右转进沟,这条沟里有一条溪,叫雨林川,我是从禁止采沙的标语上得知的,溪水丰沛而清澈,岸上筑着高高的石堤,高度超过房子的窗台。据说,雨林川20年前泛滥过,冲毁了西弯的房子。
过了第二个岔路口,我们离开了雨林川,过西三岔口村向西,再过杨家窝铺,顺利到达计划中的第一个垭口。接下来,按照计划,就要下降到沟里。但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在一条下降的小路之外,我们看到了一条横切的大路,平坦而宽阔,一直向西延伸,看上去,不用经历下降,再上升,再下降,再上升,再下降这些复杂繁琐的阶段,我们可以一直横切到将军关。
于是,我们果断地修改了路线。后来的实事证明了我们的正确,当然,这条横切大道中间有一处断点,也许是梯田的干扰所致,我们胡钻了点灌木,但很快就回到了正路。这条路一直在接近山脊、偏南的等高线上维持,宽度基本上不低于2米,当然,灌木占据了路宽的大部分,只留下一条缝隙。坡度很小,路面平坦,很多路段是由石块筑成的路基。如此规模和规格的山路,令人费解。我们提出了明长城附属设施和农业学大寨之愚蠢工程两个解释,最终,我们都没有猜对,这条路(我给它取名为将杨大道)是日本人修筑的,将军关的一位老先生给出了答案。至于日本人修这条路有什么战略意图,老先生说是为了逃跑,我不这样认为,那条路很可能是为了部队调度而修的。
我们到达将军关的时间是15:00。只等了15分钟,29路就来了。不到一个小时抵达平谷,随即换乘918快车,17:25到达东直门。
【花销】
通州西-六道河6419次:8元
六道河午餐:4元
青松岭食宿:30元
将军关-平谷29路:2.5元
平谷-北京918路:6元
合计:50.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