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
9:20 当我们回味着张坊特产鱼夹馍从小饭馆里踱出来时,一切与这个冬天的历次出走一样,蓝天如洗,大地如春,伙伴们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唯一令空气显得诡异的是一队身穿迷彩头戴钢盔的民团,钢盔上写着“巡防”二字。他们在街头的出现,跟刚刚发生的牛博被关、醉钢琴小组解散、我的豆瓣账号被封的形势似乎不谋而合,我的头脑中瞬间闪过四一二、三一八等奇怪的联想。
山紧挨着公路,突如其来的上升,令没有思想准备、本以为要在平地预热一段的予以连呼“这就开始爬了呀”。山很小,坡很缓,运树苗上山的路很宽,160米的上升,20分钟就完成了。是为A点。
站在A点北望,B点、C点一线相连。B点浑圆,C点尖锐,BC之间怪石嶙峋犬牙交错,落差很大,貌似凶多吉少,我设计的这条路线似乎在注释纸上谈兵这个成语。硬着头此前住B点,正琢磨着如何收场,遇到两位种树的老乡,对于前面的山尖能否爬上去给了肯定的回答。
10:30 到达B点。后面这段硬骨头,就要开始啃了。远远看去固若金汤的峭壁,到了跟前,才发现其实是破绽百出。作为前驱的山羊,早已将蹄印覆盖了每一寸可资利用的踏脚点,在岩石的错落格局间游刃有余、切中肯綮,以数学一般严谨的逻辑,演绎出数条前往山顶的通道。你不得不惊叹那些智力底下的动物依靠适应环境的本能、积世代之功所创造出来的作品,造物主的智慧借山羊之蹄刻于其间。这悬挂在峭壁上的羊道每每令我叹为观止,其所施加于我的震捍,远超过那些令人眩目的风景,我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前往那些光秃秃的荒山野岭,为的就是领略那些于无声处听惊雷一般的羊道。
(抒情和哲理到此结束。)
11:20 几个身份不明的人沿那条人迹罕至的小径上升到C点,犹如从天而降,也象从地下突然冒出,场面类似于动作片或武打片中的俗套。俺站在峭壁边缘,面朝阳光和几乎觉察不到的一丝东南风,影子落在山脊上,感觉很象西部牛仔或浪人,只是腰间少了一支左轮手枪或一把打刀加一把胁差。在俺脚下几十米处,鬼道和朵朵正帖着岩壁缓缓上移,朵朵的红上衣仿佛一朵鲜花在山石上孤独的开放。在他们上方,是自愿承担技术指导的予以。
所有人都上升到主峰的时间是11:45,比计划早了15分钟。午餐的情况就不说了。一位羊倌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我们中间,给我们普及了一番此地的乡土地理——我们脚下的这个标为C点的山峰,叫澳水尖;我们即将到达的那个有电讯塔的山峰,叫大旗尖;澳水尖西侧,上次我们途经的垭口,叫哑葫芦鞍;我们戏称为西兰公国的那片平台,叫核桃园。
由澳水尖向北沿山脊的这段行程,就不细说了,跟上次一样,走得很顺,峭壁-大草甸-峭壁-西兰公国的张弛有节很符合体力调节和审美的节律。到达西兰公国之前,碰到了“西兰公爵”——一位67岁的牧羊人,他带着南瓜叶、独行叟、燕京、予以去探查了公国的水源——一个四季不竭的泉。我们走得太靠前或太靠后的7个人都省略了这个环节。
14:00前后,到达F点,前后队相差不到20分钟。然后是那段机耕道,然后离开了机耕道,上山脊,先是越过一个平缓的小山头,与一个尖峰相遇,取道左侧横切,绕过去,在一个垭口又遇到陡崖,这次不再绕行,而选择迎头直上,说是陡,也还是有很多支点,也还是分了好几层。上到崖顶,又是一段平台,再是一个陡崖,这个是真的陡,要从右边绕过去,右边的横切会纠结几棵灌木,所以有喜欢攀岩的同学便索性由侧面爬上崖顶,躲开灌木。这之后,有点技术挑战色彩的路段便终结了,用来形容余下的行程的形容词只有一个“和缓”,如果张艺谋来为这段路拍一个广告片,估计他又要鼓捣一帮人拼出一个“和”字来。
15:30 所有的人都到达大旗尖电讯塔后面的小房子,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喝点水、加加餐,然后合个影。后面的路线、地形、路况、植被等一目了然,左侧是大峪沟村所占据的宽阔山谷——村舍、水泥路、农田,右侧——云居滑雪场、公路,前方——草甸、线条舒缓的山坡,向远处逐渐收窄,末段右则遍植柏树,那就是皇姑坨了。山脊的终点直插到公路边。
这样的路线,就象一部剧情滥熟的电影,毫无悬念和期待,剩下的无非是将时间混过去。打发时间的办法除了走路,就是唱歌。主唱的当然是我,冒烟和予以在左右边听边评点,还想点唱,可惜我的库存并不大。不知不觉中,又沿一段横切的路绕过倒数第二个山峰。
山峰后面的鞍部已经是皇姑坨林场的边缘,那个号称建于唐代的摩崖造像,就在左下方,穿过树林就可以到达。我建议不必再走山脊,不妨穿过树林直入景区核心,寻访摩崖造像,然后走景区公路出山。
柏林里的路比想象中难走,树与树的间距很小,还被灌木填充着,很快我们意识到穿行树林的效率不高,分头探路的几支小队纷纷不约而同退回山脊。人聚齐的地方已经离散开的鞍部拉开近200米的距离,清点人数,发现少了FG。于是大声呼唤,独行叟并回到鞍部寻找,没有结果。南瓜叶打他手机,关机。我们料想他可能穿过树林进景区了,到山下便可重新会合,于是决定先下山再说。
我们边走边回忆最后一次看见FG的位置。这个家伙虽然不玩深沉,甚至算得上阳光,但很少主动与伙伴们交流,大家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时候,他总是在这些小群体的间隙独自行进。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倒数第三个山峰与倒数第二个山峰之间,那时我们正沿着缓坡下降,路面是一层层破碎的石头,有时要从这块石头跳到那块石头,我回头提醒左后方的他注意不要崴脚。随后当这段下降结束路况转好,我便将注意力转向了唱歌,没再注意他的动向。
我们在景区外缘山坡上的最后一段行走要克服许多绊脚石的阻挠,然后终于如愿以偿踏上景区的公路,一个饭馆已经快被荒草淹没,隐约看得见招牌上“皇姑坨”三个字。
下了山,穿过一道小门,一个神色严峻的老头在监视着我们,在审问了我们的来历之后,他严肃地告诫我们,这里是房山县重点防火的林地,按照规定可以扣押我们三个小时,三个小时没有火情才能放我们走。当然,这个规定并没有被执行,我对他的铜烟嘴的恭维很快地制造了一种和谐的氛围,以至老大爷为了给鬼道、朵朵以及主动留在山上接应他们的施雄留门,耽搁了去村里开会的时间。朵朵他们从下山的时候,太阳刚好落山。
时间是17:40,我们在山脚已等了半小时,离张坊的末班917还有50分钟,FG没有出现,手机仍然关机。我们做出决定,南瓜叶、独行叟和我回山上寻找,其余伙伴先回家。我们上山时,予以关切地问着我们有没有手电头灯、需不需要食物、需不需要水,施雄要我们答应一旦需要立即召唤他,因为他住得最近。
我们一边向山上走,一边分析着各种可能性:第一个可能性,FG已下山。如果下山,则可能在山下等,也可能在917车站等。但予以、施雄们从车站发来的短信否定了这个猜想。正常的逻辑,FG下山后会首先设法与我们联络,即使手机没电,也不难借用老乡的电话,没有我的联系方式,也可以打电话找别人帮忙上网查。南瓜叶按照上次他开题时FG留的应急联系人信息打了个电话,我又打电话给史奴比让她查到这次的应急联系方式,电话打过去,这两个人都没有接到过FG的电话。时隔2个小时,仍然没有他的消息,似乎不合常理;第二个可能性就是出了意外——突发急病和不慎失足,联想到FG早上一开走就流了鼻血,身有隐疾的可能性不能排除,另外,那段倒数第二峰南侧那条横切路个别部位有点窄,如果走神的话,有可能一步踏空。
15年来最大的月亮,象一盏路灯照耀着广场一般的皇姑坨。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在乱石间摸索前进,浑身发热。边走边胡思乱想着,时而提高嗓门呼唤FG的名字,时而极目搜索视野之内任何一个接近人体形状的目标,其间又接到FG的紧急联系人的电话,其中一个说到已经在研究地形图,似乎要连夜赶来救援。我们一路回溯到我最后一次提醒FG当心崴脚的地方,沿途没有任何发现,在那既无灌木又无乔木也没有高度超过半米的石头的大缓坡上,皎洁的月光之下,一个躺倒的人是会一览无余的。除了那片柏树林——如果在那里面突发急病的话,在夜晚无法搜索;还有那条悬崖边上的横切路,我站在悬崖边缘俯视,下面黑乎乎地看不清楚。
在我们下山时,我们商定,如果早上再无消息,立即报警,并且将柏树林和横切小路下面作为搜索的重点。再次穿越景区时,与一个骑摩托车的巡山人擦肩而过,自然又是审问一番。
出了那个铁门,上大路,经过一个不营业的农家院和大峪沟村的LOGO——一个大柿子雕塑,时近20:30。一个电话打过来,解除了我们的忧虑。打电话的正是FG本人,他17:00就下了山,然后乘车去张坊,再换917回北京,刚到家,听说我们在找他,于是来报平安。
20:40 在张坊一家即将关门的小饭馆,我们一人点了半斤饺子。然后投宿一家旅馆。房间里据说有暖气,然而房间太大,被子太薄,被窝一夜都是凉的。
【片段】
吃早点时开了眼,知道了什么叫美食家:施雄将那个小饭馆的菜单点了个遍:混饨、粥、鱼夹馍、包子,胃口好得极富感染力,我都不好意只吃一碗混饨一个鱼夹慔,于是打破了平时的标准,又点了三个包了。这样一顿早点的结果,到了预定的午餐时间,我一点都不饿。我决定下午饿了再吃,不料老独一打开饭盒亮出杨氏泡菜,我马上改了主意。
【评论】
1月,总要闹出一点乱子的,不来这一出,似乎不圆满。07年1月,长啸石;08年1月,天生院;今年1月,皇姑坨。
【花销】
1月10日
广安门-张坊917:4.8元
张坊早点:5元
张坊晚餐:7元
张坊住宿:20元
1月11日
张坊早点:4元
张坊-岳客庄桥917:4元
合计:44.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