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石牛山》
2025年02月18日禄劝
1、万民村:晨曦中的彝乡烟火
清晨的万民村,笼罩在一片薄雾中。两步路+出走社组合而成的队伍集结出发,村口的青石板路上,早起的彝族阿婆背着竹篓,篓里是刚摘的青菜和几束野菊。她步履稳健,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与山野融为一体。村中炊烟袅袅,空气中飘着柴火与苞谷粑的香气,混合着牲口棚里淡淡的草料味,勾勒出高原村庄独有的烟火气息。
村中特产“撒坝火腿”的腌制工坊旁,村民正将晾晒的猪腿悬挂于木架上,油脂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光泽——据说这是当地科技与校企合作改良的“新云腿”工艺,既保留了传统风味,又融入了现代生态理念。村尾的田埂边,一群孩童追逐嬉闹,裤脚沾满泥巴,手里攥着不知名的野果。他们的笑声清脆,惊飞了稻田里觅食的麻雀。远处山坡上,几头黄牛悠闲啃草,脖颈铜铃叮当,与风声交织成一首高原晨曲。
万民村的房屋多为土墙灰瓦,檐角挂着风干的辣椒串和玉米棒。村中央的老槐树下,几个老汉围坐石桌,用方言高声谈论着今年的收成。一位穿靛蓝布衣的老者手持竹烟筒,烟丝明灭间,他忽然压低声音:“撒者嘎那边的山神,最近又闹腾了……”话音未落,一旁的老伴瞪他一眼:“莫吓着外乡人!”众人哄笑,我却对这“山神闹腾”的传闻上了心。
穿过村巷,一座石砌古井引人驻足。村民介绍,此井水源引自转龙镇“缩泉”,传说泉水能随季节涨缩,冬日不冻,夏日沁凉。井旁彝文石刻斑驳沧桑,与村北凤氏古城遗址的罗婺部文化遥相呼应。行至村小学,仿佛能听到琅琅书声夹杂着彝汉双语诵读声传来。这里推行“双语教学”多年,村中孩童既能吟唱《罗婺神鼓》,亦能用普通话与外来者畅谈。
2、撒者嘎:山道间的诡谲传说
离开万民村,沿山径向撒者嘎进发。路旁密林渐深,藤蔓虬结,阳光从树冠缝隙中漏下,斑驳如碎金。途中本地彝人讲起撒者嘎的旧闻:此地曾为茶马古道支线,山坳中埋藏数代马帮的悲欢。传说清末一队商旅因风雪困于山间,粮尽后竟以同伴为食,怨气凝成“食人鬼影”,至今阴雨夜仍闻呜咽声。虽为传闻,但山壁上确有风化严重的古驮队刻痕,隐约可辨“光绪廿年”字样。
不久抵达一处岔路口,忽然有人驻足指向左侧山谷:“那儿就是撒者嘎,旧时彝人祭山神的地方。”据传撒者嘎原名“杀者垭”,因古时部落冲突得名。后彝人为平息冤魂,每年农历六月以黑牛祭祀,更名“撒者嘎”(彝语“和平之地”)。这时有人补充说“前些年,有走友在这儿迷路,说是听见牛吼,跟着声音走,竟绕回了原路……”话音未落,一阵山风掠过,林间枝叶簌簌作响,似有低语回荡。
半小时后身处山谷腹地,雾气骤浓,十步外难辨人影。忽见一株枯树立于道旁,树干虬曲如鬼爪,枝头缠满红布条——彝人祈福的“神树”。有队友想伸手欲触,老lv急喝:“莫动!这树通灵,动了要遭山神罚的!”众人屏息,唯闻自己心跳声。片刻后,雾散天朗,枯树竟隐入山壁,再无踪迹。
登上撒者嘎垭口,一方被苔藓覆盖的巨石突兀矗立,石面布满凿痕。本地彝人指认此为“许乎石”,源于藏族与撒拉族“许乎”(朋友)互助的传统。旧时商队途经此地,需在石前立誓互不背弃,方能平安翻越险峰。如今石旁散落着野外团队系上的经幡与哈达,新旧交织间,恍若时空叠合。
3、石牛山:荒野密林的自然秘境
正午时分抵达石牛山脚。此山因山顶巨岩形似卧牛得名,属轿子雪山余脉,海拔逾2892米,是禄劝第二高峰,山脊如牛背隆起,嶙峋怪石散布林间,恍若巨兽遗骸。途中植被随高度更迭:山脚为云南松与杜鹃混交林,山腰箭竹丛生,至峰顶则仅剩苔原与裸岩。
初入山林,冻雨后的路面覆满冰壳,踩上去“嘎吱”脆响,冰渣四溅如碎玉。灌丛间蛛网密布,沾着未化的冰晶,阳光下闪烁如银丝。行至陡坡,需手脚并用攀爬,刺蓬勾住衣角,荆棘划过手背,血珠渗出也浑然不觉——这荒野的“见面礼”,倒是颇合出走社“不虐不走”的脾性。
登顶后一株三叉巨树立于山巅,枝干赤红如血,与周遭苍翠形成诡谲对比。树下横卧一巨石,形似卧牛,背脊处凹陷如刀劈,本地彝人说这是古人祭山神时宰牛的“砧板”。石面斑驳,隐约可见暗红斑痕,不知是苔藓还是岁月浸染的血迹。
行至“牛背”处,但见山风呼啸,云海翻涌,宛如巨牛凌空踏浪。只见众人纷纷抢占底盘席地路餐(此处省略10000字)。餐毕,本地彝人指向东南方一处断崖:“那是‘鹰愁涧’,傈僳族猎手曾在此驯鹰,如今仍有金雕盘旋。”话音未落,一声长啸划破天际,黑影掠过苍穹,徒留回音荡于谷间。
4、油榨房:繁华凋零后的寂静回声
下山途经油榨房村,昔日的榨油作坊只剩残垣断壁。这座民国初年的桐油作坊,曾是滇北最大油脂集散地,青石砌成的榨槽与木梁架构仍显宏伟。覆满铁锈的榨油机静卧墙角,齿轮间卡着几粒陈年菜籽,仿佛时光凝固。墙面上“农业学大寨”的标语褪成淡红,与藤蔓纠缠不清。
村口老宅前,一位八旬阿公倚门晒日。问及往事,他浑浊的眼中忽现光彩:“早年这里日夜响着榨油声,鼎盛时,马帮排队三日方能购油,灯火通明啊!”如今公路通了,桐油业衰败,年轻人皆外出务工,唯剩老人与老屋相依。阿公颤巍巍指向屋后山坡:“那几棵老核桃树,还是我爹种的呢……”话音渐低,化作一声长叹。
阿公还提到村中有一口石缸,据传为南诏段氏后裔所制。当年段家为避战乱,迁居此地,以石缸储水酿酒,生意兴隆。后因战火波及,段家举族迁徙,石缸留于村中,成为历史见证。“段氏石缸”是以整块花岗岩凿成,可储油千斤,如今石缸半埋土中,缸壁雕花依稀可辨,缸沿刻“段氏癸酉年制”苍劲有力,仿佛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5、普九路口:归途上的风物诗
黄昏抵普九路口,高原气候骤变,细雨挟冰粒扑面,回望石牛山,云雾缭绕如神兽蛰伏,暮色中,万民村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山间的星子。沿途地貌如史诗铺陈:喀斯特溶洞暗河潜流(中屏溶洞)、冰川遗迹 U 型谷、高原草甸野花星布。植被亦随微气候变幻,阴坡冷杉林立,阳坡则多高山栎与火棘,红果缀枝,似为荒原点燃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