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涉涿水”──试探“周德威收燕之路”(片断一)   

  • 孤山影 2008年4月12日
    易县县城(前身为易州州治)位于平原地区,而县城以北是连绵的大山。从山势看,由易县北面的豹泉村进山经孙家坟(入涞水县境)到车厂或西庄,继续北行或走色树南沟或走杨木台、虎过庄到色树、东水峪一带,是一条从易州北行的理想通道。“周德威收燕之路”中的李嗣源所率晋军是否走这条通道,还有待实地考察和论证。
     
    如果晋军从色树、东水峪继续北行,那么他们必须要翻越从三皇山至黄骆驼一线的山岭(入北京地界),然后渡过拒马河(即宋琪所言“涉涿水”)。这可以说是“收燕之路”上所要跨越的第一座大岭和第一条大河。我们在此处的实地考察就是想弄清楚,晋军是从哪里翻的山,从哪里过的河。
     
    考察了三次才有结果。
     
    第一次:东庄——黄安——沈家庵
     
    1月6日我们3人乘车到房易路上的东庄(属涞水县),沿一条往西的土石公路向宋各庄、东水峪一线徒步行进。一路走一路打听,哪里有山路可通山那边的沈家庵、千河口。行进2000米左右到宋各庄,问路得知,宋各庄以北的黄安有小道可翻山过去,随即上了黄安。
     
    过村就可清晰看到,一条大沟直通垭口,沟不太长,垭口不高,似乎是翻山越岭的理想通道,当地人称大安沟、大北鞍。老乡告知,翻的这座山叫三皇山,山上有三皇庙一类的古迹。我们沿沟而上,整条沟乱石滚滚,不见树木,只见柴草。开始还有路,再往上走,路迹若隐若现,一直没有看到明显的乡道痕迹。人走勉强可以,骡马驮运够呛。我们边走边议论,周德威的大军哪能走这样的路。
     
    好不容易上到垭口,本想顺便看看三皇庙古迹,但山梁上没有像样的路且我们几人感冒初愈状态欠佳只好放弃。下山的路还算清晰,可级别不高。待下到沟中有冰处,与左侧一条可能是通往三皇庙的村道级小路汇合,才算走上了好道。穿过一个小山口,经过几处在山崖上搭建的羊圈就差不多下到了沟底,顺着拉石料的土石路轻轻松松就可走到沈家庵。
     
    一下山,我们就一致把这条路线帕斯掉了。理由一,路况太差,不宜行军;理由二,沈家庵地处拒马河出山之口,河滩宽阔,与房涿平原连成一片,不宜隐蔽行军。
     
    行程:
    9:20  东庄
    9:50  宋各庄
    10:20  黄安
    12:00  大北鞍垭口
    12:35  岔路口(与三皇庙小路汇合处)
    13:40  辘轳井台(有岔路通龙安)
    14:00  沈家庵
     
    第二次:穆家口——南港——西关上
     
    上一次我们从南往北探,这一次我们选择了从北往南探。既然拒马河出山口一带的沈家庵没有适宜的通道,我们就沿着拒马河继续往上游找。距沈家庵不远就是千河口,然而千河口南面的拒马河对岸都是高耸的绝壁,不可能有路。再往上是穆家口。我们事先了解到,穆家口的穆柯寨有古代关口的遗迹,这让我们充满了期待。
     
    2月16日,一行4人乘车到穆家口。一进村就看见了穆柯寨的寨门,一条陡峭的小路直上山颠。打听后才知,穆柯寨上并没有通道,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山寨。另得知,村东拒马河南岸有条大沟(人称南港)可通宋各庄一带。于是我们放弃了本抱有希望的穆柯寨,改探南港。
     
    一到沟口,就见不知哪个剧组拍摄影视剧留下的布景、道具,在寒风中已露败相。沟中的小路还算好走,只是要不断跨越拦羊人设置的栅栏和栅栏门。拐了几道弯开始爬坡,此时道分两岔。一条通向左侧的岔沟,一条通向右侧的岔沟。反而是正沟中不见明显的路迹,看来此条大沟也不会是晋军的通道。我们判断,沿左侧的小路可到沈家庵,而沈家庵我们已去过,于是选择了右侧的小路,继续寻找晋军可能的进军路线。
     
    一段费力的攀爬之后,上到右侧岔沟的垭口。经察看,垭口处也没有沿山脊向南的通道。只能是过了垭口顺沟而下。这是一条滑梯式的大沟(当地人称南安沟),接近60度的陡坡,从垭口直下沟底,若不是沟中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块,大概能从沟顶一直滑到沟底。尽管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之字形小路下沟,一位队员还是不慎摔倒加翻滚,所幸只伤了皮肉、未伤筋骨。
     
    出沟就是拒马河,河边一个小村落。一问才知,是西关上的一部。村子正南对着一条大沟,与我们下山的沟形成直角。老乡告知,这条沟里有路可通东水峪、宋各庄。事不过三,这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通道?!时已不早,下次来探。
     
    行程:
    10:10  穆家口村南港沟口
    11:00  岔路口
    11:55  南安沟垭口
    13:10  西关上
     
    第三次:西关上——清江沟 ——东水峪
     
    3月15日我们4人乘车到西关上。已知西关上往南的大沟叫清江沟,得名于沟口原有清江村。现如今沟口立有“仙峰谷”牌楼和大门,经交涉得以免票进沟。
     
    供游人走的水泥路修在了沟底,而原有村道在左侧沟帮上。开始不知,枉走了一段才转上村道。村道平缓宽敞,看得出当年修路下了一番功夫:逢沟筑堰、遇石开凿。直到接近沟顶开始上陡坡,村道才变窄,弧线变成之字线。
     
    就在上坡之前,我们不经意间发现沟中有块片状巨石,上面凿出几道沟槽,是刻字还是有什么功用?该不是古人留下的?反复观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后请教老乡,也没问出结果。
     
    继续向南行进。越往高处走,路况就越差。路上的碎石、柴草多起来。看得出这里多年没什么人走了。即便如此,我们也没费太大的劲,就上到第一垭口。嚇,好大的一块平台!一座石屋立于其上。曾听老乡说,此处曾有一户人家,地名庄户,原属西关上。解放初期,北京划界,问其愿归哪边,此家人嫌北京这边管得严,选择了河北。于是连人连地划归了河北涞水县。此户人家现已搬到山下的宋各庄。
     
    午餐后,我们向南面更高的第二垭口进发。从第一垭口到主山脊的第二垭口,没多高也没多远,但路不好寻。脚下到处是路,而又都不像正路。翻上第二垭口,山那边村庄、道路、水库历历在目、近在眼前。我们这次探路似乎胜利在望了,未曾想下山的路会如此艰难。
     
    一过垭口,就找不到像样的路了。左探右探最后还是在主沟的碎石坡上找到了路眼。透过密布的石块,还多少能辨认出当年修筑的之字道痕迹。顺着仅有的痕迹越过沟坎、下到碎石较少的支沟,村道才现出原形。但好景不长,一转入主沟,村道又被石块覆盖。路迹时有时无,多数情况下只能在碎石坡、灌木丛中强行通过。
     
    下到较低处,右侧沟帮上出现了一条清晰的横切路,村道总算找回。一直下到沟底,走上宽敞、平坦的大道,凭经验离村子不远了。奇怪的是,不见羊群、不见人影、也听不到狗叫,与清江沟那边满山的羊群反差强烈。就连路边的柿子树去年结的柿子过了一冬还挂满枝头(当然已风干了),显然是无人采摘。后来得知,一修宋各庄水库,东水峪就撤了村。难怪整条沟都荒芜了,山上的村道自然也无人打理和使用。
     
    沟口已浸没在水库的水面之下,大概东水峪村也已没于水下。当地人也把宋各庄水库叫作天鹅湖。这里确有白天鹅出没,可惜我们没见到。水库周边正在修路、建楼,车辆穿梭、机器轰鸣,怕是把天鹅早吓跑了。
     
    隔着宽阔而清澈的湖面,可见南岸的村庄以及村后一条南北向的山谷。这恐怕就是色树村和色树南沟。色树村与东水峪之间原来一定有村道相连,如今这段古道也只能到湖底去寻找了。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认定,从色树村经东水峪到西关上并从西关上渡拒马河是一条不错的通道,李嗣源率领的晋军很可能从这里走过。理由有四:
     
    一、此段道路属于“自易州北行”的范围,且与易州(即今易县县城)几乎有直道相通,无需绕路或迂回。
     
    二、从此段道路的原有形态看,走向合理、修筑有方,通行骡马不成问题。它可能早已是交通要道了。沿此道翻越山岭要比其他线路好走的多。
     
    三、此段道路的渡河(拒马河)地点在西关上。有考证说,东关上的关城是唐代的,那么西关上也可能是唐代就有的关口。既是关口,当时此处的渡口或渡桥该不差。至于晋军由此渡河之后,是向东还是向西寻找继续北行的路线,这有待下一步的考察和论证。
     
    四、西关上离拒马河出山口一带的沈家庵有5、6公里,其间拒马河在山谷中的几个大转弯就把视线遮挡住了。因此在这里渡河、行军都很隐蔽,不易被平原地区的契丹骑兵所发现。非但如此,契丹兵马的一举一动倒可能被晋军借助设在穆家口的瞭望哨早早地发现。我们实地考察了这一带的地形、地貌后推断,处于西关上与沈家庵中间的穆家口之穆柯寨,作为古代战争的遗址其原有功能并不是关口而是瞭望台。穆柯寨正对拒马河的出山口,由于地势较高,整个河口平原一览无余。我们的推断得到当地老乡的佐证,据称天特好时站在穆柯寨上,甚至可以看到涿州北关的塔尖(找个好天,我们一定要去亲眼看一看)。晋军使用的招术正如宋琪在他给皇上的奏折中所言:“于山上列白帜以望之,戎马之来二十里外可悉数。”当然,穆柯寨上的瞭望台不会只为晋军所筑;晋军也不仅仅在穆柯寨上“列白帜以望之”。
     
    行程:
    9:30  西关上
    11:40  第一垭口
    12:15  第二垭口
    14:40  出沟
    15:00  宋各庄水库大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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