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记一次箭扣之行并简单谈谈我对发起人的看法   

  • 小海 2008年3月01日
     
    春节前一个周末,我随一队人去了怀柔的箭扣长城(不赞成爬野长城的人请先看下去再反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从外地驱车来北京的,发起人也是外地的,但曾去箭扣长城几次。
     
    那是元旦后刚下过雪没几天,天气预报说还有雪,但一直没下,天空一直阴沉沉的。山上的雪虽然不多,却使本来就不太明显路更难辨认,一开始就进行不太顺利,进山没多久就走错了路,经过一段手攀脚爬之后,才上到一个小山头。我的帽子和围巾也跑丢了。
     
    顺着城墙走了没多久,二十多人的队伍就分开了,我跟着发起人位置靠前,发起人带着他的女朋友,还有两个老江湖,据说是爬过雪山的,另外还有两个第一次出来爬山的新人:一男一女——这个小分队共有七个人。
     
    去过箭扣的人都知道,有些地方的长城已经坍塌了,但前人已经踩出一些小路,可以绕过那些坍塌的城墙,继续走到下一段城墙上。大多数断壁都被我们绕过了,但当我们一行七人到达一个叫鹰飞倒仰的地方时,问题出现了,此处的城墙已经完全坍塌,秋天来的时候,还能沿着墙壁、抠着岩缝、踩着岩石一点一点挪过去,但此时已是冰雪覆盖,岩石表面非常湿滑,原来峭壁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也更加危险,一不小心就有滑下去的可能;此外,登山鞋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在冰面上会非常滑,这更增加了危险系数。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再找别的路绕过去,一番探路之后,找到一条像路的小道,是朝向山下的,大家就顺着这条小路下山了,可没想到,经过约三十分钟的的下降后,这条路把我们带到了一处断崖。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在途中错过了某个岔口——又是积雪掩盖了路。
     
    一个老江湖首先从断崖处跳下去探路,他下去看了看说,只要下到断崖下,后面的路就好走了,但下这个断崖要将人捆了一点点放下去,发起人刚好带了个十米的辅绳,虽然有点细,可还算结实。对新手来说,这样被顺下去的难度确实有些大。
     
    发起人的女朋友开始一言不发,此时却强烈建议原路返回到刚才那个断壁处。她的理由是,虽然要冒险攀过那个鹰飞倒仰,但过去之后就都是在城墙上走了,不会再有别危险;可如果从这个断崖下去,后面的路却完全是未知,如果再遇到更大的断崖,连原路返回都不可能了——这个断崖下去了就不可能再上来的;更何况,还带着两个新人。两个老江湖却坚决不同意原路返回,意见发生了分歧,双方各持己见,发起人一直没说话。看样子很想听从她女朋友的意见原路返回,可又实在拗不过那两个老江湖,拉锯战一会儿后,发起人还是决定从断崖下去。
     
    这个断崖大概有三四米,最可怕的是,断崖下面是个空洞,我们等于是站在洞的上方,被捆着的人下来时脚下无处可踩,基本是悬空的,只有下到快三分之二处时,先下去的那个老江湖才能在下面接住下来人的脚。上面,发起人和另一个老江湖用力拉着绳了一点一点将人放下去。
     
    就这样,每个人大约用十五分钟下到断崖下,一个多小时以后,七个人都下来了,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天空依然阴云密布,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要黑了,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长城,困在山里就很危险了,谁都没带过夜的装备。
     
    能感觉得到,气氛有些紧张。断崖下面,依旧没有路,下了一阵儿之后,各人凭感觉开始向上,此时遇到的是厚厚的落叶层和湿滑的泥土,踩下去,会往下陷,人会往下滑,手里能抓的只有枯枝,一抓就折。现在回想起来,这种下滑的感觉,还会让我有些后怕,像我这样有些爬山经验的人都会害怕,更何况那两个超级新手了,我当时突然体会到了耿洪那次因为恐高而不肯前行的感觉。
     
    此时,几乎每个人都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在向上爬,手脚并用,发起人也已经顾不得后面的人了,稀里糊涂地向上爬,七个人又分开了,相互喊着,“那边有路么!?”“那边有路么!?”其实不用喊,谁都知道,根本不会有路。
     
    又经过一个多小的无序上升,前面的人首先看到了城墙,再一看,两个多小时的下降和上升,只是绕过了鹰飞倒仰那一小段断掉的城墙。后面的人陆续跟上来了,那个第一次出来爬山女孩一上来就对着发起人嚎啕大哭。上升途中,谁也不知路在哪儿,各爬各的,谁也顾不上照顾别人了。那女孩说,“我报名就是冲着你来的,可你怎么不管我们啊,刚才那一路都在往下滑……”
     
    所幸有惊无险,此后,再没出现什么危险,那两个老江湖,执意去了“北京结”和“中国结”……其他人在月光的照耀下顺着城墙很快回到村里了。
     
    这一次的出行,给我体会最多的,是关于发起人所应具备的素质。
     
    个人感觉,做发起人最大的忌讳之一,是最好不要带亲属同行,特别是这样具有探路性质的出行,有亲属同行,会影响发起人在关键时刻的决断力,除非是非常成熟的路线,出现意外和危险的可能性比较小,话虽这么说,但如果早知道会发生意外,谁还会去呢,只能说是尽量避免吧。
     
    这次箭扣之行,最大的分歧就在那个断崖,但最终,发起人还是听从了两个老江湖的意见,下去。幸运的是此后没有出现大的意外,如果一旦出现了,发起人真是难辞其咎,而那两个老江湖则却并不会有什么负担。当然,如果原路返回,可能还会遇到别的危险。这也说不好。
    我个人的感觉,发起人,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胜任的,丰富的野外出行知识之外,更需要坚忍、决断力,责任心……一样都不能少,与此同时,同行之人的服从与信任更是必不可少的。
    很多次,看到社长在报告中自我检讨他的“独断”,可想想看,这样的“独断”,更多是出于责任心,如果没有这样的责任心,哪还会有一次次的安全出行呢。在出走社出行计划的注意事项里还有这样一条特别之处,“遇到意外情况,要积极乐观、同舟共济,不可怨天尤人、动摇军心”。以前不能理解这条,现在想想,这一条确是十分必要,决策前的激烈争论是必不可少的,但最终的决定只能由一个人作出,决定一旦作出,其他人就应该坚决服从,服从就是要听从指挥,同舟共济。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了发起人的肩上……先说这么多吧,其它的都还没想好,这个话题可能有些严肃和沉重了。前几天,社长和几位社员一些版面调整,进行了一些讨论,我因有所感,记此小文。
     
    希望各位尽情拍砖……
     
     
  • 西山问明

    我并没有说是必然,而说的通常,或者说绝大多数情况下,发起人掌握着比别人多的信息。他把所有的信息要完完全全地写在计划里面不现实。至于是否夸大和隐瞒,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而且发起人所发布的信息,与实际情况也往往有距离,人与人本身的各方面素质也都不相同,发起人的重要性和影响力更是毋庸置疑,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无法回避。所以发起人在做决策的时候,慎重而多方面地考虑是应该的,当然这不能强求怎样,也不可能强求,而只能取决于发起人的自我认知。至于责任,都是成年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强调发起人的重要性和影响力,并不是要忽略队员的主体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有的时候发起人的决策被否定,就是这种主体性的体现。发起人的重要性和队员的主体性不是对立的关系,一起出走,出现问题时,在于共同面对,而不是一定谁要服从或者不服从谁。我也非常反对游客—导游型这种关系,集体出走,群策群力,多方考虑,是非常可取的做法。

    2008年3月07日
  • 小海

     

    嘿嘿,一石激起千层浪啊,本想抛砖引玉,愈辩愈明的,可没想到这个话题如此复杂。

    虽然早年曾在别的“户*外”网站跟几个发起人玩过,但直到找到出走社,才像是真正找到了“家”、找到了“组织”。

    要说明的是,现在这篇小文里出现的“发起人”三个字,我在原文中都用的是“领*队”一词,文章发出来,这两个字就被自动更换了。开始以为没什么,现在才理解社长的用心良苦,就像“户*外”会被替换成“野外”一样,以前,只把这些当作简单的文字游戏,现在才逐渐理解,社长及其他同仁确实是在身体力行地要将“出走社”“建设”成一个与其他“户*外”网站不同的乌托邦式的理想家园。(不知我这样的理解正确否

    既然出走社不存在所谓的“领*队”,那我这篇小文恐怕是发错了地方,呵呵,那就请大家原谅吧。

    不过,这样的讨论倒是使我更深入地认识到了“出走社”的“精神”、“追求”“理念”、“立社目的”……

    嘿嘿,希望能有更多的社员同志理解、认可这样的理念……

    回一般人:

    放我下去的绳子没多粗,直径大概一厘米,我最近瘦了!!!

    要是你也去了,那绳子肯定不经不住你!!大家快来一起减肥吧!!哦耶!!

    春天到了,哪天我也发起个活动,体验一下当发起人/领*队的感觉!呵呵!

     

     

     

    2008年3月07日
  • 小撮

    发起人并不必然掌握更多的信息。他只是比其他人先掌握。但他所掌握的信息应该全部书写在计划里,不应有所保留,既不能故意夸大,也不能故意隐瞒。

    发布在计划中的信息,由发起人和队友完全共享,在信息的掌握上,处于法理平等地位。

    报名应该是在掌握了计划中透露的所有信息的前提下作出的自主选择。如果背离了这个前提而报名,造成信息不对称的后果,由报名者自己承担。

    那种全知全能型的发起人也许存在,但不必要,也不能作为范例,并且有害于队员主体性的培养,形成一种出走社不支持的游客—导游型关系。这种全知全能现象,在出走社是不提倡的,即使无法从组织和制度上限制,至少在舆论上应淡化。

    2008年3月07日
  • 西山问明
    我想,你还是理解错了,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面,有些既成的事实无法改变和回避。即使是发起人,搜集了那么多的信息和认真设计了计划,也不可能把最终遇到的情况完全预知,更何况是仅仅看了计划的队员。这不是发起人中心论,因为需要决策时,通常发起人掌握着最多的信息,但他不可能把所有的信息都传达给队员,最终的决策往往取决于发起人的认知。但超出其他人的认知,以致于发起人的意见被队员全体否定的情况也同样出现过。
    2008年3月07日
  • 哈哈,

    小海一趟箭筘走的有意思,引申出个大话题,

    我的理解:无解,理更乱。

    理由:在野外,天气.线路.人员结构.不固定,

                 队伍的速度.岔路的决断,队伍的间隔,需要掌握,一民主就不好玩了

    我以为在特定的时间里理论和现实总是有差距,



    2008年3月07日
  • patch

    建议提倡小规模活动,减少人数,使参加者增加交流机会,增加对出走社文化的普及,增加商议解决问题的机会。

    我觉得,人员少的时候,更能调动每个人的参与决策动力。

    2008年3月06日
  • 小撮

    我没有理解错。

    我要纠正的,就是这种发起人中心论、发起人主体论。不论表现为发起人的自我意识,还是为外部的公共认识,不论是成文的规定,还是非正式的议论,不论是别人头脑中的,还是我自己潜意识中的。

    将公共事务、公共利益寄托于个别精英分子的个人能力和品质,与公民社会是背道而驰的。公民社会的特征是社会成员主体、各人为自己负责、契约精神。我们立社的目的不是为了娱乐和健身,而是为了培育公民人格,建立一个小小的公民社会。如果我们的核心活动——出走活动中盛行发起人中心主义,岂非与初衷南辕北辙?

    2008年3月06日
  • 西山问明

    我想你理解错了,我说的很清楚,这并不能由硬性的条文规定,而是来自于发起人的自我认知。即使发起人非常熟悉的路线,谁也不能保证绝对没有意外发生,有些事实我们无法回避,通常情况下,之所以需要决策,往往是客观情况与计划发生了出入,这个时候,搜集整理活动信息,制定撰写活动方案的发起人由于掌握的信息要比其他人为多,再加上经验丰富,对队友的了解相对也多,所做出的结论往往有着最大的影响力。因为已经出现了意外情况,意味着未来是未知的,这个时候,安全无疑会提到第一位。因为路一次没有走通,可以再走,而出现危险,则往往代价不好估量。发起人的意见举足轻重,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当然别人有可能不听,甚至极个别的时候,会出现其他所有人都不听的情况。这取决于发起人如何认知自己和如何认知他人。当然,作为成年人,谁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无论最终结论是什么,发起人和其他人对最终结果所承担责任是平等的。

    2008年3月06日
  • 小撮

    从知到行还是有不小的距离。出走社的网络生活已经远远脱离了“户*外”网站的色彩。但在出走实践中,却仍然打着“户*外”甚至旅行社的烙印。

    无论是把发起人当成领导或导游的队员,还是因自己在知识和经验上的优势而不自觉地以领导或导游自居的发起人,都没有脱离以前“户*外”或旅游经历带来的“原错”。

    我自己在这方面就树立了不好的先例。虽然在理念上,我知道这是“非出走社”的。但一到野外,理念便被抛到一边了。

    至于连理念都不具备的,就更不用提了。

    契约精神应从网络生活延伸到野外生活中去,公民社会自野外团队开始建立。从这周开始,我们要跟过去那种商务式的或军队式的野外团队告别,以真正的公民自治原则运作。

    我不再做领导,不再做导游,我将坚守一个司仪、一个会议主持人、一个参谋的角色,将权力交还给野外团队的公众。

     

    2008年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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