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记录】
9:45 列车抵达福山口站。下车,沿铁路往回走50米,到了谷口。座落在谷口的村庄与车站旁边那个村子其实都是福山口,前者是旧村,后者是新村。今天是赶集的日子,纵贯村子的大街边停着几辆皮卡,摊位上摆着各色百货,货架上挂着假羽绒服、假皮夹克、假警服,时间还早,现场气氛还有些冷清。福山口到一间房这一段是宽沟,水泥路铺在沟南侧边缘,路边是大片的农田,直抵到北边的山脚下,一群羊散在田里,啃着残留的玉米秸杆和玉米叶。这条沟里的羊品种特别,垂着长耳朵,头和脖子都是棕色,象戴着一个棕色的打劫帽,据说叫波尔羊。网上的资料说,波尔羊性情活泼俏皮,好奇心强,动作灵活,喜欢与人接近。这些特点适于做宠物,可惜它们还有一个致命的优点——肉质细嫩味道鲜美。
10:20 到一间房村。水泥路与108国道汇合。国道以西,山谷突然急剧收束,水泥路终止了,一条小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象变戏法似的。沿溪水上溯,有一个大坝,细细的水流穿过干涸的库底,经坝底缺口流向下游。两边不再是剑拔弩张的石灰岩地貌,代之以饱经风化的苍老花岗岩山体,破碎零乱,风烛残年,马马虎虎,敷衍了事,与云蒙峡、莲花山一带风华正茂、挺拔矫健的花岗岩地貌不可同日而语,让人不免一声叹息:都是花岗石,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山虽然窝囊,水却不含糊。未受风化影响的花岗岩地层依然坚硬,密不透水,无法下渗的水便涌出地面,形成这条溪流,与我们不离不弃。照不到阳光的地方常常遇到冰河,因结冰壅塞下游河道,抬高水位,溢出河岸,夜晚降温,又结成新的冰层,如此反复积累,面积、厚度越来越大,就会形成规模夸张的冰河,把路埋在下面。不得不小心翼翼踏冰而过。
经过一个孤立的农舍,一个老头养着一大群鸡,一小群鹅,以及几只刚出生的小羊。
离下安北不远了。河床上开始出现人工挖掘的大坑,挖出的砾石,胡乱堆着,溪水也变得混浊起来,莫非有人在上游淘金?又走了几分钟,答案揭晓了,如我们所料。一台电机正在热火朝天地转着,磨碎旁边大坑里采出的矿砂,那就是浊水之源。矿坑垂直向下深挖,两侧用大鹅卵石加固,纵向已经挖成仰角,看上去很悬,坑里那位老兄,就在仰角之下,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不一定哪一天,当砾石之间的挤压力、摩擦力不足以支撑重量时,这个仰角就会塌方,希望那个瞬间,下面没有人。这条溪看来是要毁了,我心里不免有些痛心,但想到坑道里那位博命的老兄,似乎这痛心又有点奢侈,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对于我们来说,这条溪不过是一道过眼的风景,一条美好的记忆,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对于这穷乡僻壤的老乡们,它却是摆脱贫困的契机,是衣食,是讨媳妇的彩礼,是孩子的学费,是病痛缠身时的救命钱。青山绿水与丰衣足食往往被摆在天平的两侧。也许,能做出裁断的,只有天意。
11:20 到达下安北。村子位于几条山谷交汇而成的开阔地,南侧山脊上有一个低凹的鞍部,所以村子取名安北。下安北向南有盘山水泥路通往山外108国道边的玉斗村,我们走进来的那条山谷只是次要的通道。我猜想,有下安北,就应该有上安北,虽然地图上没标。老乡证实了我的想法。顺着水泥路向西,半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上安北,问路得知,要去李各庄,须稍稍折返,在前面那个路口进南侧那条沟。
象很多次的遭遇一样,起初清晰的路在一片梯田中模糊了去向,不得不野蛮操作,沿左边的冲沟开荒。这条冲沟还很年青,浅,陡,部分路面松软破碎,不是一条好路,唯一的优点是没有灌木。沟越向上越浅,最终与坡面融合。在沟里被约束的狭窄视野,至此豁然开朗,直线距离不超过20米的西侧山坡上,一只体型比狗大、毛皮棕黄色、外形象鹿的动物正惊恐万状地顺坡滑下,腾起一片尘烟。
12:50 SSG1961、缎子和我登上一座平缓的山峰,规划路线要经过的垭口就在西侧脚下,我们稍稍左偏了一点,但损失不大。15分钟之内,队友们陆续登顶。在温暖的阳光下吃完午餐。然后瞄着南面山脚下108国道边的李各庄下降。
开始一段路在南向的侧脊,然后左转下沟,顺沟而下,到两条沟交汇处,开始看到水,水质很干净,于是把空杯子重新灌满。
经过一个牧羊小屋,一个15岁左右的少年一脸落寞,坐在屋前石头上,对我们这些陌生的过客无动于衷,毫无好奇和热情,乃至警觉。他的羊群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快出沟的地方,左侧斜刺里突然杀出一座冰瀑,气势磅礴而又晶莹剔透,集粗犷和精致于一身。
14:45 出沟,跨过一条苟延残喘、被上游的选矿作业弄得灰头土脸的的小溪,到对面的108国道。稍稍东行百米,右转,进入一条南北向的山谷,顺着水泥路到达一个叫南峪港的村庄。村头的几座建筑是昔日的军营,一座四层小楼已经面目全非,貌似沦为牛圈。
穿村而过,继续沿沟深入,缓缓上升,周边的地貌都是温和低调的花岗岩残丘,遍植与这一地貌浑然天成的松柏。
16:00 到达峰顶,向南望去,宽阔的拒马河谷一目了然,脚下,一条条细长的的侧脊象植物的根系,伸向拒马河,仿佛要去那里吸取水份,以滋养它上面一丛丛的松林。我们看见了白涧、板城、赵各庄。打柴的老乡告诉我们,白涧车站不在白涧,而在白涧东侧的赵各庄,这意味着,我们以白涧村作为目标设计的路线与真正的目标相比偏西了一格,当然,误差没在大到不可收拾,只是让我们多走2-3公里。通往白涧村的那条侧脊缓和连续,一览无余,毫无悬念,到达白涧只是时间问题。
令人心旷神怡的山脊行走占了前往白涧这段行程的绝大部分,SSG坚持全程山脊,直到铁路,我们其他人则受到左侧沟里那条大路的诱惑,在山脊终结之前提前下降进沟。
16:45 到白涧村,沿公路向东。下面的目标是一间价廉物美的饭馆。白涧村很繁华,公路两侧店铺林立,在通往108国道的路口处,我发现一间小饭馆,正要驻足,里面走出一位满脸横肉的老板娘,令我望而却步。在写有“白涧火车站”的路标指示下,我们继续向东,路边的餐饮业以烧烤店为主,没有我们要求的供应面条的饭馆。
白涧村与东边的赵各庄镇有汇合的趋势,但目前还隔着一小段空地。我们一到赵各庄,便闻到浓郁的人间烟火气息。这儿的燃料主要是烟煤,镇子上空飘着黑烟。街上的饭馆很多,一家挨一家,都是很小的门脸,里面最多三张桌子。我们一家一家地问过去,都供应饺子、炒饼,却没有面条。从西向东横贯全镇,才在镇东头找到一家面馆。
我们的要求并不高,但实现它还是颇费了一番工夫。
【拾录补遗】
1、我在活动计划里关于白涧的介绍完全是想当然,与事实出入较大。白涧村、赵各庄镇、白涧火车站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白涧村是赵各庄镇下属的一个村庄,白涧火车站位于赵各庄镇,与白涧村是两码事,火车站为什么不叫赵各庄站,已不可考。白涧村位于两条公路的枢纽,交通地位比较重要,其繁荣的原因与铁路无关。
2、火车经过三合庄站,上来风尘仆仆的PATCH。他独自去了一趟天生院,证实了南瓜叶从羊倌口中获取的情报——那条经西沟到天生院的路。我许的愿——背挂面和油到牧人小屋,也被他提前实现了。我不得不说,PATCH,你太酷了。
【财务记录】
来回火车票:9元
赵各庄吃面:5元
合计:14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