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上周五,陪老枪去看了一场电影。
其实不是很想去,老枪说是大师作品,文德斯和赫尔佐格,免费,这两条都吸引不了我。大师,尤其是欧州大师,都比较闷,至于免费,这些年来,我看电影还从来没买过票。这句话听起来很牛,象《小兵张嘎》里的胖翻译官说自己在保定城里下馆子从来不付钱,其实不是我牛,而是北京的免费电影资源实在供过于求。我看电影,主要是去捧人场,是去赞助艺术。
然而最终还是去了,一是抹不开老枪的面子(我不做跟班许多年),二是还没乘过八通线,没去过传媒大学,只当是一次体验吧。夫人说我想去传媒大学看美女,实在很冤,想看的话,也不会选在月黑风高的寒夜啊,而且还叫上她同去。
夫人本想去,却没去成。我和老枪出发时,她还堵在回家的路上。我也很狼狈,为准备周日公务员考试的考场而楼上楼下、鸡飞狗跳,还对一个动作迟缓不积极配合的小班主任发了火,老枪最后是在广播室找到了正在调试广播系统的我,那时距电影开演还有一个半小时。
步行15分钟到五道口城铁。13号线-2号线-1号线-八通线,一路转下来,北京的地铁线路,只剩5号线没有尝试了。那天晚上,有很多人行色匆匆挤地铁,但象我们这样从西北角到东南角一条线接一条线转过来,不会太多,而为了两部注定很闷的“大师”电影这么折腾的,恐怕更是绝无仅有了,这么执着而自虐地“热爱艺术”,连自己都要被感动。
下地铁已过了开演时间,又自作聪明走了一个特绕的偏门进传媒大学,一人一张鸡蛋灌饼权作晚餐,黑灯瞎火地边走边问路,摸到综合楼,找到大报告厅,才发现这儿放电影不是免费,10块钱一场两部。
心里暗暗愤青一下。这个德语电影展已经在电影学院搞过一轮,是德、奥、瑞三国驻华文化部门赞助的,指明是公益活动,不得售票。传媒大学这么干,对得起德奥瑞三国朋友吗,对得起我们这样跑断腿来捧人场的票友吗?
抗议的声音不必发出来,老枪一说我们是电影学院的(),看门的小姑娘就心虚了,讪讪地放行。
影院里很暗,象是洗照片的暗房,银幕上微微有点光线,画面昏暗不堪,不论白天黑夜,全象是夜景,唯一明亮的中文字幕。画面是16MM的,30年前比较常见。但看看介绍,是1994年拍的,文德斯的《里斯本故事》,据说是向世界电影100年献礼的作品。为什么要用16MM胶片来献礼?影像质量这么陈旧,是胶片老化了,还是故意做旧?
剧情始终没搞懂,其实就没什么剧情,通篇是一个老头子在那儿满城溜达着录音。没有起承转合,没有高潮,没有悬念包袱,没有噱头幽默,没有煽情,有的只是黯淡的画面,似是而非、莫名其妙的旁白,凑够了104分钟,篇尾字幕升起,一部大师作品就结束了。
我看了不到半小时就开始犯困,但这一觉睡得很难受,座椅不舒适,脑袋胳膊腿不知所措,一会儿躺成180度,一会儿坐成90度,一会儿趴成45度,怎么都不舒服,暖气严重不足,隔壁两个邻座的女孩子紧挨斜躺着,外套横过来盖着两个人的四条腿,缩成一团,仍执着地看着银幕。
我做梦了:多年以前的一个寒夜里,作为儿童的我,孤独地坐在广场上,看一部露天电影,寒风呼啸,雪花飞舞,我想回家,却怎么也动不了。。。。
好不容易,灯亮了,耳边响起了掌声。竟然有人在鼓掌。如果他们在表达对作品的赞赏,而不是庆幸一部闷片的放完,我真要愤怒了。
没看到好电影,觉也没睡好,饭也没吃,风尘仆仆陪个大老爷们斜穿北京,还要在脑门帖上“不懂艺术”的标签。我图个什么?
我唯一的希望,是下一部不再这样拿我开涮。
第二部是赫尔佐格的《海市蜃楼》,纪录片。灯一灭,第一个画面出来,我的希望就破灭了,又是16MM,不是16个美眉,而是16毫米,光线之黯淡,比前一步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令人发指的是:
第一个场景:是一架大型客机面向镜头缓缓降落;
紧接着切入第二个场景:同一架大型客机,面向镜头缓缓降落;
紧接着,第三个场景:同一架大型客机,面向镜头缓缓降落;
第四个场景:同一架大型客机,面向镜头缓缓降落;
第五个场景:同一架大型客机,面向镜头缓缓降落;
第六个场景:同一架大型客机,面向镜头缓缓降落
第。。。。。
我已经数不清了。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好几百甚至上千名青年的宝贵时间,本来可以用来看书、做作业、上网、谈恋爱,哪怕是用来打扑克,却被这一组组拿人开涮的无聊画面无谓地浪费,谋财害命,却又以艺术的名义。救救孩子!
我腾地站了起来,但没有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是对还意犹未尽装做欣赏的老枪说了一声:“走吧。”
回来的路上,竟赶上了地铁2号钱堵车,从朝阳门开始,每站停十几二十分钟,直到雍和宫。好不容易到了五道口,却看错了站名,没下,一下给拉到了上地,赶紧下楼再上楼到对面,一问,还有最后一班地铁。
第二天,嗓子开始痛。三天之后,嗓子痛有所减轻,问题转移到了支气管。我打这篇小报告的时候,还一阵阵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