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记录】
我是8月17日16:53在清华园火车站上车的,然后根据收到的短信,在2车厢90号找到了东浩——一个腼腆的大三学生。两个有些闷的男人很快就把初次见面的常规话题说光了,后面的时间便是各自闭目养神。直到车过昌平北站,独行叟、洪森和地下偏上上车。偏上的出现让我有点意外,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上班,全身而退是需要一点小技巧的。接下来是拖拉机时间,自称曾获数学系桥牌赛第一名的洪森老师一败涂地,不是我们打得好,而是敌人太糟糕,可怜的偏上,被拖累不说,还屡做替罪羊。第二轮比赛落幕,列车恰好到达滦平站。下车就近找了个家庭旅馆,被褥看上去还干净,其致命的缺点——墙壁不隔音,我们要晚些时候才能体会。在附近的小饭馆吃过夜宵,就到了下一班火车进站的时间,我们踱到出站口为旅馆拉客,迎着人流吆喝了半天,只拉了三位——米格21、sunyu、老喂。安顿下来,已经接近午夜。
入睡没多久,被一阵撕打哭闹声惊醒,是隔壁那对跟我们同时入住的男女。听起来,女的即将成为弃妇,在发泄最后的疯狂,打斗很激烈,我担心会出人命,大喝了一声,没起作用,正准备爬起来干预一下,听到了老板娘在门外劝解的声音。喧闹的战斗场面渐渐平息下来。我也很快重回梦乡。不知过了多久,战火又起,起因是女的要赶火车,男的赖着不起,这次我习惯了,半梦半醒之间就把这场骚扰糊弄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洗漱时,老板娘向我们报道了午夜战争的原委,男的是滦平人,在东北做生意时搭上了当地的女教师,带回来见公婆被否决,分手势所难免,女的要求赔偿违约金5万,男的只给3千,于是战争爆发。
在路边吃过早点,步行穿过县城的街道,到汽车站,一辆滦平—隆化班车正蓄势待发,我们一上车就满了。7:10 准时出发。票是买到金沟屯,但没到金沟屯,就在老公山脚下车。此时不到8点。老公山就耸立在路边,被南北两侧和缓的小山以及东面平坦的滦河谷地烘托着,显得突兀挺拔,先声夺人。今天是晴天,有一点薄雾,太阳在东边,被老公山遮住,在下车的地点仰望老公山,只能看见剪影,黑乎乎的,既不丹也不霞。我们先沿着公路走了几步,发现一条小路。山脚地带平缓的坡地都被开垦成农田了,种着玉米、谷子、向日葵,都长得很茁壮。公路路基下面的河滩地上则是稻田为主,从高处俯瞰,绿茸茸得象铺着地毯,我以为,在所有的农田里面,稻田是最美的,独行叟则最喜欢油菜田。我只顾着照像,无意中落在队尾,刚拍完几株向日葵,突然听到前面报告说没路了,我观察了一下山势,发现左侧那道斜梁比我们脚下这道缓和一些连续一些,也许正路应该在那边,于是下令掉头回公路。走了一半,后面又传来新的消息,说洪森发现了一条路,我懒得出尔反尔,就没再回头,跟洪森约好山顶上见。
到了公路,清点人员,跟我同行的有东浩、地下偏上、老喂、SUNYU。我们沿公路向北走了一段,一条可以通行拖拉机的路穿过玉米地。农田与山之间隔着一道铁丝网,估计是护林用的。钻过铁丝网,前面是一面由完整的花岗岩形成的斜坡,红色的花岗岩,起初我还以为是构成丹霞地貌的红色石英砂岩,但仔细辩认,那些石英、长石、云母以及粗颗粒状的风化物泄露了花岗岩的身份。后来我发现,整座山都是由红色花岗岩组成的,虽然长着一幅鹤立鸡群出类拔萃的样子,但这样的岩石成份还是注定了它与丹霞地貌无关。这种红色花岗石风化形成的土壤有丰富的营养成份,无论庄稼还是灌木、野草都长得生机盎然肆无忌惮。我们选择的那条路,因为其坡度和缓,注定可以保持更多的水土,所以无孔不入的灌木呈燎原之势纵情肆虐,吞噬了原本就少有人走的小路。偶尔遇到幸存的光滑岩坡,孤岛般露出灌木的海洋,便是我们最幸福的喘息时刻。这条看似最和缓连续的路,消耗了我们大量的时间和体力,选择另一条路线的洪森、独行叟、米格21早就发出了登顶时兴奋的呼喊,我们却还在灌木中奋力挣扎。
我们到达山顶时,他们已经足足等了一小时,这多出来的一小时,除了路线长和灌木的缘故,还因为我们绕道去探访了山南侧绝壁上的一个大洞。那个洞我上次在车上看见过,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凭着这个印象,我们在登顶之前暂时偏离了上升的方向,循着一条模模糊糊去向不明的路,转到了老公山南侧,那是这座山最精华的部分,90度的峭壁,以毅然绝然的姿态,不打一点折扣地一落200米,令我触目惊心。洞在峭壁西侧,是一个可容百人的大厅,顶部有燕子栖居。我们在洞里倘佯了几分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下山之后在村里听说那个洞里发生过一起命案,至今未破,老乡们还危言耸听地说那具尸体经警察勘验后并未搬走,一直停在洞中。但我们的亲身经历无法证实这个说法。
与洪森等人会师山顶时已是10:30,不到600米的上升,用了2个半小时,有点多了。洪森们栖身的地方是一个古代建筑的遗址,后来知道这是娘娘庙。古老的青砖上晾着一堆蘑菇,这是独行叟采摘的松蘑,打算晚餐时请饭馆代为加工。独行叟说这么大个头的松蘑他以前还没见过。我们略事休息后,观察山势,发现由老公山到南边遥遥相对的那座有一根石柱的山,中间是一片和缓低矮的小丘陵,上面蜿蜒着美丽的小路。我们计划沿着这些小路一直走到对面。但怎样由老公山下降到南侧的那些小丘,我们还不知道。山脊上有一条明显的路由浓密的灌木间穿行。我们沿着它一直向东,看到山脊东侧的延长线上还耸立至少两座壮丽的山峰,但山脊上的路却不再延长,终止于山峰边缘的断层上方。
当我们由娘娘庙遗址出发时,老喂问:“是由原路下山吗?”独行叟豪迈地回答:“出走社从来不原路返回。”洪森补充道:“从总体说,不原路返回。”但后来的遭遇,仿佛上天在成心否决我们的豪言壮语。我们从山脊东侧的断点不甘心地后退,一路在灌木丛中探索突围的岔路,但直到返回娘娘庙遗址,也没有发现,不得不承认,老公山西半边没有上山下山的路,只有东半边有希望找到与上升的两条路线不同的路。我们沿着山脊南侧峭壁的上方,一边向西,一边试探着南侧下降的可能性。洪森等乘机领略了刚才错过的大洞。曾经有一个机会,沿着山腰一条若有若无的小溪在山的南侧侵蚀出的缺口,似乎可以直接抄近路速降到山南侧,那水流侵蚀的斜面,坡度约45度,虽经历过流水的冲刷,但表面仍然粗糙,而且略有起伏可做支点,我们小心翼翼地顺坡下降了10多米,终因再往下坡度变大且失去了灌木的依托而作罢,撤回坡顶,改走原路。最后,沿着洪森们的老路走了绝大部分之后,终于拐到一个次要的陌生山梁上,沿着它下了山,保全了“部分不原路返回”的面子。此时为15:30。
后来,沿着公路走了一段,在烈日下濒临中暑边缘,到第一个有小卖部的村子曹窝铺,用冰棍、啤酒、可乐、井水等等手段,把自己狠狠地冷却了一番。我在小卖部门口与一位圆头圆脑的大叔攀谈,获得了宝贵的情报:第一、知道了老公山的名称的变迁。老公山,原名云盘山,后来因为一位出宫的太监(俗称老公)在山上筑屋隐居,遂被乡民称为老公山,原来较雅的名称反而没人用了;第二、南面那座有石柱的山叫金鸡山,俗称棒槌山。圆头大叔真是一位民间高人,我问过好几个人,都只知道老公不知云盘,只认棒槌不认金鸡。那位大叔不但学识渊博,而且善解人意,独行叟习惯性地让他猜自己的年龄,他猜的是30多岁,感动得独行叟差点老泪纵横,多少年了,答案不是60就是70。
沿公路走到山后村,我们终于有机会离开公路,穿村而过,爬上一个小山梁,那条山路又窄又陡,竟然有勇敢的骑士骑摩托穿越。翻过山梁,又看见了滦河,它起初在老公山西侧向南流,绕过金鸡山的鸡头后,拐了个弯向东流。我们今天的目标张百湾就在拐弯的地方,但我们还看不见。下山梁,山脚下有一条乡村公路,我们沿公路向西走了不到百米,就左拐,沿着水渠,穿过农田,一直走到河边,再右转,看到一座刚刚建好的桥。
滦河的河道很宽,但一大半河道已经千疮百孔,大铲车咆哮着挥舞巨铲,在河底挖掘着,河水沿着靠左一侧特别留出的通道奔流。
过了河就是那条通往承德的公路,公路边的村子叫盘龙寺,打听了一下,离张百湾还有5华里。5里不远,半小时就够。我们欣喜的憧憬着。半小时后,看见一个山谷里的小村子,我疑惑,这是传说中的张百湾镇吗,一打听,张百湾还有5里。我们最终到达张百湾的时间是18:30,从盘龙寺走过来,用了整1个小时。洪森、东浩比我们少用了15分钟,最后一段,他们终于受不了,上了过路的班车。
找了一家干净的旅馆,吃了一顿物美价廉的晚餐,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淋浴。于是独行叟、洪森、地下偏上和我决定乘着夜色去滦河沐浴,米格21对水质持怀疑态度,只陪同我们前往,不下水。我们刚出村,老喂的电话就追过来,向我们提供了重要情报,她转述了旅馆老板的话:“河道里面有挖沙留下的深坑,很危险。”在这个消息的震摄和米格21态度坚决的提醒和敦促下,我们四人虽然坚持洗完了这个澡,但一直留在浅水区不敢越雷池一步,我们的沐浴区域,最深处水不到膝盖。
8月19日早上6:00就起床,吃了早点,匆匆前往张百湾车站,从公路看过去,远远地在山脚下排开一溜粉色小楼,那就是张百湾车站,作为乡村小站,设施够得上超豪华了。却不办客运业务。我们的票最终是在车上买的。
【有关评述】
1 、这次考察基本推翻了老公山是丹霞地貌的假说,因为老公山不具备丹霞地貌的基本成分——红色石英砂岩。但作为一座由肉红色花岗岩形成的陡峭山峰,老公山有它自成一体的魅力,面对它的绝壁,我们不得不第一次“总体上原路返回”。
2、严重感谢米格21。在我们滦河野浴的晚间行动中,他一路随行,保驾护航,“指手划脚”,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爱护,让我们在冰冷的滦河水中依然感到温暖。
【财务记录】
北京-滦平4449次列车:17元
滦平住宿:10元
滦平早点:2元
滦平—金沟屯班车:7元
张百湾食宿:20元
张百湾-昌平北:14元
合计:7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