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口畔捋龙须,安施顶上遇高见——8月10日至8月12日出走狼牙口-龙须台-上寨镇总结报告   

  • 小撮 2007年8月15日

    【过程记录】

    8月10日

    23:04 在经历4个小时煎熬之后,我们逃离人满为患的1163次列车,踏上涞源的土地。一股凉气从四面袭来,与火热的车厢形成鲜明的对照,令我们每人都打了个寒战。因逃票而心虚的独行叟沿一条秘密通道出站,他不知道,正式的出站口也没人验票,一个打着哈欠的铁路员工站在那里,漠然看着旅客鱼贯而出。广场上云集的接站车倾刻间满载着离开了,包括那辆开往东团堡的中巴,我问了下价格,10元/人,比白天贵了一块钱,很客气,没狠命宰人。以后再去东甸子梁就坐它了。

    因为与末班公交车谈判未果,我们决定就近下榻,明晨再去汽车站。考察了两处旅馆,最终选定火车站斜对面的一个MOTEL,一个大院子,院墙外是玉米地,房间分两档,高档10元/人,低档5元/人,三人或四人一间。我们8位住了5元间,她们3位住了10元间,比我们多一台电视,我估计没人还有这精神头去看电视。我是一倒下就睡着了,硬得象牛皮纸做的被子盖在腰间。

    8月11日

    夜里估计太冷,清晨5:00当我醒来时,被子已经“自动”地盖住全身了,在晨曦中,那被子黑得发亮,已经看不出本色。在院里唯一的水笼头洗了脸,出门乘首班的公共小面。此时到汽车站只须1元钱。而昨晚的末班却要2元。

    5:30 到汽车站,停车场上班车不少,开往保定的居多。问问售票员,阜平的车是7:30,2个小时,留给早点的时间太富裕了。我们穿过写着“凉城”二字的牌坊,走进一条喧闹的街道,这是涞源的闹市。与我2002年第一次来涞源时相比,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店铺招牌上的污垢又厚了一层,地上的垃圾更多了一点。在一个桌子油乎乎的排档上要了一碗粥,在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一张油饼,饼比较大,没吃完,收起来做了午餐。

    吃过早点刚刚6:00,无事可做,便到候车室。墙上挂着班次时刻表,在那里找到了我们要乘的涞源-阜平班车,7:20发,到狼牙口车程52公里,票价9元。拍了一张照片,作为以后规划其他路线的参考资料。大厅很大,但只摆了4张长椅,西边窗外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那是原来设计的发车广场,与候车厅之间相通的门上还写着“进站口”字样,但现在已经停满了大卡车,看来是车站改用来创收了。班车改由车站前的小广场发车。大厅北侧是几间办公室,此时一间半敞着门的办公室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吵,高亢刺耳的女声气势磅礴,声振云霄,急促密集,连绵不绝,与她PK的男子虽然提高了声调,但仍显低沉踌躇,有气无力。因为使用方言,无从知晓辩题,但由其激烈程度推断,矛盾是你死我活的,我一度担心会演变为流血事件。争吵持续约半小时,幸未升级为“武器的批判”,终以一方拂袖而去告终。我得以目击一方的尊容。原来是一年约60开外的老妪,在步出候车厅大门之前,她义愤填膺的回转身,向候车的乘客发表了一通告别演说,目的是证明其正义的立场。很可惜我还是没有听清,但从偶尔听出的几个词,可以猜测这位老妇是前来找领导维权的退休职工。

    从观战中回过神来,我走出门外,发现阜平的车不知何时已悄然进站。赶紧招呼队友们上车。我知道,稍一迟疑,就要轮到坐发动机了。

    7:25 班车缓缓出站。

    虽然以前走过一次,但还是这次从独行叟打印的电子地图上,才知道这趟班车行经的路线是207国道。车在重山峻岭间,沿着流水淙淙的溪谷南行。两边的山绿化的不错,尤其是白石山一带。车过插剑岭,我们从窗外发现一片和缓的美丽山坡,与白石山景区相连,也许不久后的一天我们将踏上这片山坡。与5年前相比,207国道变得拥挤了,满载或超载的重型煤车在盘山公路上慢吞吞地挪动,我们的班车在庞然大物的缝隙里钻来钻去,游刃有余,显然司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路况。过了走马驿,国道与唐河交叉,那些大车都沿着唐河向东南方向去了,国道才突然安静下来。

    9:15 司机说:“狼牙口到了。”11个人呼啦啦一下,车顿时空下来。村子在公路北边,中间隔一条河,就是我在计划里吹嘘的那条流量既大水质又清澈的河,而事实令我的说法大打折扣,流量比我印象中少了许多,虽然河水时而阻断道路,但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就可以轻松通行,不必换上凉鞋趟水,浑浊的水质与“清澈”二字相去甚远,令我无地自容。路边陈列的磨矿机泄露了河水变浑的秘密,不时遇到建造中的显然是工业用途的建筑,一进入山西境内,水泥路便开始出现在河岸,而我们盼望着赶紧到头的污染源却迟迟没有出现,我们渐渐对这次出走的前途产生悲观的看法:这一天将中踏着水泥路伴随被污染的河流度过吗?

    10:30 过龙须台村,从一位出于好奇而尾随我们的八旬老妇口中,得知水泥路一直通到大地村,那里也是作为污染源的铁矿所在地,而按照我们的速度,下午两点就会到上寨,这些令人沮丧的信息促使我下定决定变更线路,由龙须台以北的岔口离开水泥路,左转进入西侧山谷,登安施顶。那条溪谷也不太平,岔口附近,一个规模不小的金矿正在建设中,两处厂房,一个矿洞,而淘金的工作尚未展开,可以预见,金矿投产后,龙须台以下的河段将雪上加霜。过了金矿,水质顷刻好转,清泉石上流的美好画面终于给我挽回了面子。再往里,11:30经过一个即将被废弃的村子二岭寺村,向迎面而来的大妈问路,大妈没听说过安施顶,她说沿着水一直走,可以登上山顶,那个山顶叫“天不露顶”(由山西方言音译)。

    12:15 趁大一片乌云遮住烈日,我们在溪水边的大石头上就座,吃了午餐,然后继续沿溪流上溯,纤细的水流并非它看上去那般脆弱,它在巨石和草木间不懈游走,顽强地延续着自己的生命,一直到离山谷尽头不远,我们选择独行叟探出的右侧岔路攀岩上山,那条小溪仍在畅流,丝毫没有弹尽粮绝的迹向。我们上山的那条路坡度很大,如果不是亲身在场测试,只从远处观察,万万不敢相信在那么陡的山梁上会有一条连续不断的路,一直通往山脊。队伍在这段路上渐渐拉开了距离,队友们彼此消失在视野之外,唯有靠呼喊来保持联络。在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走在最前面的我分辨出某种来自山顶的声音,与我们遥相应和,细细的,象是儿童,抬头望去,远远看见山顶的树丛中有移动的身影,或许是附近村子里的牧童吧。

    14:05 我登上山脊,在一片落叶松林的边缘与山顶上的“牧童”们会面。他们的真面目令我小吃一惊,宽边遮阳帽、背包、牛仔裤、登山鞋、照相机,这些显然非本地的装束首先让我以为是另一支来自北京的爬山队伍,甚至是另一支故意来此邂逅的出走社友人,但近距离的观察让我转瞬间否定了这个结论,虽然装束没有什么特别,但走在前面的那位大叔的神情有一种明显的非中国的东西。韩国人?是的,在北京的山野里我至少两次碰见过韩国人,所以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样。于是,我张口来了一句半生不熟的“안녕하세요(你好)”,不料对方没有反应,少顷,才低声咕哝了一句:“我们是日本人。”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一行四人,其中两人是当地老乡,看样子是向导,第四位是表情谦逊温顺的年轻女子,看样子也是日本人。在这名不见经传的荒山野岭上碰见日本人,激起我很大的好奇心。我问他是从北京来的吗,他说是从东京来的。东京?那您怎么会到这儿来,又不是风景名胜。他答非所问:“我们已经在这儿16年了。”我说,我的意思是您从哪里知道这个地方的。他哽住了,可能答案太复杂,用汉语表达出来比较困难。于是他从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我说:送给你,答案在这里。我接过书,封面上写着《雁栖塞北——来自黄土高原的报告》,翻开,在折页上看到了作者的照片,高见邦雄,正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小个子日本人。粗略地翻了一下,便知道了大概。这位高见先生是日本环保组织——绿色地球网络的领导,长年在大同农村搞绿化项目,是位小有名气的国际友人呢。大概安施顶上有他们的项目,要过来视察一番吧。虽然16年来没少来中国,但老高的汉语还是有点含糊,说话又细声细气有气无力,听起来有点费力,而那位同行的小姐则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据说是在北外学了四年汉语。独行叟又是见缝插针地向日本小姑娘宣传出走社。而我则满怀钦佩地陪着高见先生一同穿行在也许是他援助的落叶松林里。

    我们没有登顶,因为空中浓云在不断凝聚,有山雨欲来之势,而高见们的目标与我们的终点一致,都是山脚下的碣石台,他的向导也就成了我们共同的向导,不登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向导说下午还有一趟阜平去灵丘的班车,下山到公路边可以等车。我们沿主峰东北侧的一条山脊走到一个路口,那里正在以排山倒海之势劈开一座山头,满眼的绿色在此被豁开一道黄白相间的剖面,很不协调,高见一边摇头一边咕嘟着什么,好象是建议我把这个铁矿拍下来向有关部门反映,我很想这么做,但我的相机已经没电了。于是高见停下来等落在队尾的女同事,她手里有相机。我则沿着铁矿开出的土马路大步下山。

    15:47 到碣石台,108国道已经在望,路边的小伙子说班车马上就到。高见的司机在国道上支了一个马扎,悠闲地坐着,他们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这条在北京巨堵无比的国道,到了灵丘这一段,突然冷清下来,可以坐在路上乘凉,隔10来分钟才会过一辆车,而且也不是那种国道上常见的巨无霸。

    与高见们挥手告别,我们在国道边等待那辆据说“马上就到”的班车,约45分钟后我们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站起身来向上寨方向步行,沿途不断打听那辆班车的情况,得到的消息是相同的,都是“有,马上就到”。但直到17:15分我们到达上寨,这个“马上就到”的班车也没有到,只有一辆又一辆从灵丘返回乡镇的班车迎面驶过。于是,在上寨镇的一个菜摊附近我们又开始新一轮的“坐等”,菜摊的桌案成了我们的牌桌,“找朋友”落地生根,在山西的穷乡僻壤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虽然其间两次因村民谎报军情而惨遭中断。对于那辆迟迟不到的班车,大多数人有一搭无一搭,除了周日要上班的老芪和阿廖。终于,在19:00,经历漫长的苦等之后,老芪和阿廖决定斥资100元打车去灵丘。其余9人又等了一会儿,饥肠漉漉的我建议不理那鸟车了,先去吃饭,除非我们酒足饭饱之际从饭馆出来前往旅馆的途中恰好遇到那辆迟到的班车,我们将执行原计划,在上寨住宿,明天再去灵丘,这个甚得民心的建议立即被欢呼通过。

    我们进的是一家自备发电机的饭馆,我们喝完了两怀水,店主自发的电才点燃灯泡,这还只是这顿晚餐的小插曲之一,另一个小插曲是一位从新疆嫁来此地的大嫂,疑似花痴,从我们一进镇开始就不知被哪位社友的魅力所吸引,一直尾随,从大街上跟进饭馆我们的包间,令我们诸位男士深感困窘,此时经“路。。。”MM的一声严肃的“正告”,方才讪讪地解围而去。我相信,“路。。。”MM那一脸正气凛然不怒自威的形象会令任何一个心怀不轨者望而却步,米格21一路劝她学习女子防身术,纯属多余。

    饭后,“我们酒足饭饱之际从饭馆出来前往旅馆的途中恰好遇到那辆迟到的班车”的假设自然没有成立,于是我们忠实地执行了原定计划,下榻于某“洗浴中心”,10元/人的两人间,房间很干净,包括被褥,还有数字电视,洗澡也是免费,物超所值呀。为了这样高性价比的住宿条件,我们一定要再来一次,毕竟还有狼牙山没有爬。

    8月12日

    原定6:30出发的班车,5:30就启动了,这样提前的后果,是我们被司机从被窝里揪了起来,我连脸都没洗,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车。司机说,之所以这么早走,是怕堵车。果然,到了唐河与108汇合处,成群的大卡车从东面驶来,都是向北拐进唐河峡谷,那是前往灵丘-大同的方向,那些车都是去运煤的。我们的司机在这些巨无霸中间灵活地钻营,到无孔不入的程度,成功地在一步步往前挪的车流中保持相对正常的行驶速度,在即将驶出峡谷进入灵丘盆地的关键路段,遭遇最严重的堵车时,竟能调头往回开,然后找到一个缝隙驶离公路,下降到河滩,让全体乘客下车后,驶过一狭窄破旧水泥桥,再全体上车,沿着美丽的河滩草地驶往县城。I服了U。这趟车没白坐,不洗脸也值。

    7:30 到灵丘,第一次吃到那么长的刀削面,那是真正的面条,看上去跟擀出来的宽面条没有区别,但却是削出来的。饭后在街上闲逛,偶遇教堂,进去休息了一会,每人获赠传教小册子一本,米格21和洪森另一人得一本圣经,洪森被《创世纪》的内容深深吸引,他说活了半辈子今天才知道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做出来的。后来又去看了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像,塑像后面是他的生平,他最大的成就是向胡人学习了先进的军事技术,师夷长以制夷,成功地开疆拓土,把赵国国界推进到大同一带,灵丘是他晚年让王其子后专注于军事的前哨指挥中心,当时叫沙丘,后来,因他退居二线却屡屡干涉朝政终于招致其子惠文王的忌恨,被其发动政变围困,饿死在沙丘宫中,葬于当地,沙丘遂改名为灵丘。这个上午的后半部分,我们是在街心花园度过的。午餐在一家小饭馆,我认识了一个叫炒拨烂的食品,是用土豆、玉米、白面混合后蒸出来再炒制成的。灵丘的小吃还有苦荞凉粉、粉坨、流糇(谢谢SUNYU提醒,让我写出了这个怪名字),都是在大街上看招牌看到的,肚子盛不下,没法一一品尝了。

    12:40 到火车站,买了票。

    14:42 上车,还不错,有座。五位牌友聚在一处继续我们的游戏。车上很热,下车的少,上车的多,到涞源已经没有座,那些北京到涞源的游客被导游带到涞源前面两站提前上车,才勉强找到了座,后面各站上车的同志,只好干站着了。我们很庆幸这次是在灵丘上车,否则也是这样的命运。

    22:04 车到西站,大家下车,各奔东西。

    【财务记录】

    以小撮为例:

    北京-涞源1163次列车:24元

    涞源住宿:5元

    涞源早点:3.5元

    涞源-狼牙口班车:9元

    上寨晚餐:11元

    上寨住宿:10元

    上寨-灵丘班车:8元

    灵丘早点:2.5元

    灵丘午餐:2元

    灵丘-北京6096次:17元

    合计:92元

  • patch

    这个地图册的图网上地址是:

    http://www.9654.com/map.htm

    2007年8月19日
  • 小撮

    在安施顶一带向老乡问路,最大的困难是当地人都不知道“安施顶”,这个地名来自MAPBAR电子地图和MAPOK电子地图,估计这两个电子地图采用了同一个地名库,而当地人对这座山的称呼因为方言的缘故,我们无法用汉字准确记录。回来之后,读高见邦雄的著作〈雁栖塞北〉,发现他提到上寨镇的一座山“碣寺山”,南距河北省5公里,海拔1768米,在那里他们发现了原始次生林,为他们的绿化项目提供了适宜的树种。从位置和海拔看来,这个“碣寺山”就是“安施顶”。与“安施顶”相比,“碣寺山”是更为通用的名称,在百度搜索,前者搜出5条结果,后者搜出18条结果,其次,“碣寺山”与我们在上寨听到的老乡的发音也很接近。查看其他的地图,发现一张中国地图出版社出版的山西地图册上采用了“碣寺山”的名称,其扫描图如下:


     

     

    2007年8月16日
  • 小撮

    没错,是流糇。谢谢sunyu。

    老独,不要那么自责了,大家彼此彼此。

    2007年8月15日
  • 独行叟

    "因逃票而心虚的独行叟沿一条秘密通道出站"

    俺这个生长在大陆的中国人素质太低了,就象毛主席说某位领导一样:"改也难"

    2007年8月15日
  • 小垒

    好像是流糇~~

    2007年8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