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折腾。
【进程】
大清早对面交后来的通管制,由东向西的车子堵在建国路上,无法在国贸桥下调头,因此ssg1961得以和我坐上了被迫迟到的6.30的930。动静相宜出地铁走错了方向,打电话过来时,我们的车就要启动了,只能跟小撮、小妖、闲逛逛坐下一趟了。
三河开到灵山寺的公交是去往平谷的跨省班车,半点整点发车。等人的时候,黑车司机招呼我,希望我们搭乘他的车,车站旁边的早点店老板也极力向我们推荐。但7.5公里的路程包车要价40,更有能有公交不包车的原则,我们最终还是坐上了班车,票价4元,6人合起来只有24。
班车9.00准时出站向东然后左转向北,就看见那一片片采石场。没听见炮声隆隆,没看到尘沙飞扬,但一路两旁的树上房屋上,全是厚厚的灰白色。上周蒋福山女店主、今日面包车司机的说法似乎靠谱,采石场已经停产,但还是有人偷偷地(夜里)开采。这一小片是廊坊市唯一的山区,与京津两个直辖市接壤,城市建设需要沙石,利益驱动采石场不可能停产。
灵山寺在三平路右侧的灵山上,西边不远有大秦铁路经过。号称京东第一佛寺,始建年代已不可考,我们所见乃是15年前附近村民集资复建,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由赵朴初等大家题写匾额。在这普遍收费赚钱的年代,灵山寺并不出售门票,寺里也不见人兜售香火,寺外更是明文禁止,如此缺乏商业气息实属罕见。网上资料说灵山顶海拔877米,绝对是在两个7之间漏写了一个小数点,上有五层辽塔一座,十分完整,看不出多少修复的痕迹。
灵山寺四周有围墙,我们只能原路退回,切到蒋灵路,在绕过一片陵园到达栲山村附近右转进山。这一段蒋灵路,不时有巨型卡车进进出出,路面坑坑洼洼,显然是载重车碾压的结果。车中所载,毫无疑问,是这里的唯一特产:石灰岩矿石。
再次接近山根的时候,路面就露出矿石输运线常有的面目了,遍地厚厚的灰尘。一条不知本色是什么的灰狗跑动着向我们吠叫,带起一片尘烟。所幸,我们从旁边的田间小道绕过,直接到了未经开采的山阴。
路旁梁上的三个圆拱门高大威武,冲着阳光爬坡上去才看清上有“胜利渡槽”水泥大字横幅。穿过拱门,另一侧更有“愚公移山 改造中国”的水泥标语。这一定是四十多年前学习红旗渠的成果了。当年的林县人劈山凿渠,总算引来了太行山那边的漳河水,解决了当地山区人经常无水用的难题。而这里的渡槽,和在北京山区常见的那些一样,在山里上游并没有常流的水源,甚主连水库都没有,莫非真的要从天(上的银)河引水?岁月蹉跎,这些渡槽早已破败,眼前这个只剩下三个拱门还算完整,西边只剩下断壁残垣,而东边的早就在开山采石中彻底消失了。我们的眼前就是一片采石作业场,虽不见开山机械在运转,却也有运输车辆在穿梭,还有几辆小骄车停着。
从渡槽开始,我们才算是正式爬山了。山虽不高,坡也平缓,除了几枝恼人的酸枣之外,很难见到木本植物,更别说大树了,只有满坡的荒草,披着厚厚的灰尘。看见棵雪松,松针上落满了石尘,很有些像上周在此北边不远望京山上看到的那棵,白白的很像雪。但今天这棵,白雪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再炽热的烈日也不会融化。
路就在采石留下的陡崖之上,很多地方还保留着履带的痕迹。此时我们也分析清楚了,这不是什么防火道或者机耕道,而是开山机械的车辙印。也幸亏有它在,多数时候我们不需蹚过荒草,荒草上挂着的PM25,虽然比不了帝都城里的PM2.5,却也一点都不好玩。
来到一个山头,眼下两侧是更大的两个采石场,雖然看不见开山的机器,但运输车辆进进出出,显示这两处并没有真的关停,只是不怎么释放粉尘了,我们还能看见丽日蓝天。规划课题时查看卫星图,这里需要左转走山脊到一个垭口才要右转下山。但卫星图都是过时的影像,视野里又看不清垭口的情况,倒是眼下的支脊——应该是两家采石场的分界线——看起来仍然连续,虽然卫星图里没看到山路,但不高的荒草对出走不是障碍,如能走通可以少绕路,下了山还可以穿过田地避开矿场。我决定向前看看。
支脊上有荒废已久的山路,但最后的结果是此路不通,下边已经被挖断了,留下刀削般的陡崖,我们只能前队变后队,退回山头,回归规划。规划路很宽阔,在卫星图上是连续的,但实际上很快被采石场截断,显见在卫星获取图像之后,此处经过很大规模的施工。我们只能偏左从草丛中走过,草丛中也已有了他人走过的痕迹。
左侧山沟里有一座别墅,铁丝网圈起了很大面积,内有两个水塘,巨大的水罐就在山脊我们行走的路边上,别墅的建筑很是豪华,但也无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粉尘。从别墅引出一条硬化路,穿过我们要转弯的垭口,直通矿区,我们猜测别墅的主人是采石场的老板,别墅建在这里是为了就近看管自己的矿产。
我们从硬化路进入矿区,终于可以近距离观察采石场了。附近没有开工,只见到两个人在修大卡车,巨大的彩钢板车间里存货不多。原来石块破碎、分级的操作都在封闭车间里进行了,有效地控制了粉尘的释放,路面上相当干净,遇到了几辆载重大卡在矿区穿梭,也全都用苫布盖着,行进中飘洒的粉尘也不算多。
见到行人,向他打听滴水灵岩寺的所在,他一无所知,问起别名皇叔院,他告诉我们沿大路向前走有牌楼。经过“皇叔院矿区”指示牌之后,我们看到了“皇叔院文物保护区”标志。说是牌楼,其实就是两根水泥杆子架起一块写字的铁皮。我们最先接近的是一块有孔的石头,周边水泥上写着“祸虽未至,福已远离”的对联,横批“人为恶”,似乎应是建立保护区时的作品,要表达的意思(我觉得)可以有多种解读。
按照网上找到的一份三河市文保部门的文件,灵岩寺始建于唐代,明万历年间重修,毁于抗日战火,现仅存明代“重修古灵岩寺石碑”。该石碑是一块竖碑,被铁栅栏围着,宣示着它在此处的重要地位。碑文说灵岩寺如何处于险峻山岩之上。但我们所见的灵岩,另一面的山体已被削去,风采不再。旁边有一座七层青砖塔,不远处有一块说明文物保护范围的横碑说是辽塔,但我看到的另一篇网文则指出砖塔乃新近修建。
时间早已过正午,但身处矿区,没人有心思午餐,于是起身再上山。仍然是在规划线路上,卫星图上显示是两处矿场之间的未开采地带,但其宽度大打折扣,最窄处一边垂直于地平面,另一边坡度也很大,必须小心行走。在这里我们看到了矿山地狱的一些端倪:采石是从山的顶部开始的,使用移动机械的巨型风镐(?)将山体劈成大块,再用挖掘机将大块抛洒至沟底,等待着卡车运到封闭车间里破碎分级。这种开山方法,比起炸药爆破来灰尘少多了。但每当铲车抛洒,天空中便扬起阵阵尘烟,蓝蓝的天空中便出现团团污浊,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失。这些作业区藏在深部,从远处很难发现。看着那些在悬崖边上作业的矿山机械,不禁想起那句广告语,“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不知道这里的操作者们是否来自蓝翔,真心佩服他们的胆量和技术,在数十米高的悬崖边上操动机械,稍有疏忽便可能坠身谷底,粉身碎骨。万一有山体塌方,纵有千般技术,也只怕难逃大劫。
其他人停下喝水的功夫,ssg1961翻上眼前最高的山头(海拔也不足400米)。后队本应跟进,但走在前面的小撮在340米附近发现了横切路,其余4人跟进。横切路本就在悬崖边上,不远更有采石作业区,虽然不宽,但路况相当不错,属于村道级别,某处还看到了丢弃的矿泉水瓶和咸菜包装袋。过了垭口,山道的档次更高,不再有粉尘的骚扰,时间已接近14.00,我们终于得以在道旁路餐。
路餐后再起步,正前方就是前蒋福山村,我们已经偏离了甘泉寺,但还是想过去看看这个号称是盘山72中寺最有名的古庙,虽然也只是一处遗址。但走过一段因为挖植树坑破坏的横切路之后,发现不好直接下山到沟对面甘泉寺所在的罗圈岭,那里也是一片采石场,虽然未见作业,最终决定给这次出走留下点遗憾,探访甘泉寺遗址且待下回,我们要彻底离开地狱,走向天堂。
去往前蒋福山就很容易了,脚下是机耕道。路边地里已经发黑变干的柿子很是可口,穿村时村民热情赠与的山楂更是美妙。来到前后蒋福山分界的山岭旁边时,小撮注意到山岭上开出了一块平台,平台后墙上挂着一副当朝太祖像,接受香火膜拜。我想,后山有二郎神和龙王庇护,前山祭起太祖,自然是要镇住后山的风水——早就听说前后山两个村子有矛盾。
因为这次出走,搜索资料才知道后山的二郎庙最早修建于汉朝三国时期,可谓是历史悠久,远远早于今日已经走过的灵山寺、灵岩寺和未能到达的甘泉寺。今天再次来到二郎庙,原来值守小庙的后山老村民已经离职了,出来迎接我们是一位来自远方、也是俗家装扮的女士,还有同伴也住在庙里。原来二郎庙也名列盘山72寺,目前正在筹款扩建,已经建成一座前殿,请来了两位神祗,未来还要建造送子殿等等。
离开后蒋福山,就到了二郎庙。其实还在灵山寺时,我们就已经看见它了,所处位置很符合风水学的标准。这座小庙肯定是新修,两边有1970年代挖掘的军事设施的洞口,前边是三河大峡谷。以前每次来蒋福山,都会经过这里,这一回我们比较幸运,见到了值守人,还是那位后山村民。攀谈几句后告别,时间不早,他要回家,我们也要回家。
都是要走走过的路,属于垃圾时间了。
【附录】
1、政协河北省三河市委员会:三河市重要历史文化资源列表,http://www.shzxw.gov.cn/userlist/sanhezhengxie/data/userpic/20101022091255.doc
1、八方达的跨省公交,北京境内刷卡5折,境外8折。930全程61公里,最高票价13元,我们在中途三河京东第一集下车,刷卡花了7.10元,怎么算出来的呢?
2、图片记录,点点。
【开销】
郎家园-三河京东第一集7.10 + 三河汽车站-灵山4,大旺务-打铁庄1,打铁庄-东直门6,合计18.10元。另有各人前往郎家园、从东直门回家的费用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