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清晨,某女装商城,我在光线黯淡的大厅里百无聊赖,虽然四周都是穿着假裘皮大衣的美女,五官精致,身材婀娜,神情高贵冷艳,唯一的缺点:她们都是塑料的。此刻,二楼卫生间里,刘全正在蹲坑,每次在永和贵都吃过早点,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沈水香的电话使我得到解脱,她说25路发车提前到了8:20,于是我开始向车站疾行,留下一条短信给刘全,让他自己掌握时间。我于发车前5分钟上车,车上很空,刘全在第二站迎头赶上,仍然有座位。
应该下车的时候,我正聊到兴头上,讨论的是关于雾社事件和昆明事件在本质上如何区分的话题,于是我们多坐了一站,在松树峪下车,再沿着一条小路往回走。小路的最后一段是公路边的排水沟,我们突然从沟里冒出来,引起了路边戴红袖章的“治安志愿者”的警觉,盘查了一番,还是放行了。我想,如果我真是歹徒,对付这三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应该不成问题。不过,歹徒为什么不去人多的车站机场,却要来这穷乡僻壤,为什么每个村口都安排一些上车会被让座的人物戴着红箍放哨,我有些不解。
东学各庄村的妇女生态文明街,一群妇女披红戴绿,载歌载舞欢庆她们的节日,某老师神秘失联约5分钟,直到我们离开村庄200米之后,才看见他从后面急急追来。我严重怀疑刚才上演了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老炊事员上场的某一幕。
一边给沈水香纠正着她对某老和尚的误解,一边穿过石门村,左转上了小路。中途遇到一位放羊的大爷,告诉我们上面曾经有一个叫做大梁的村庄,村中的学校颇有名气,甚至曾办有高中,东学各庄的学子都曾来此求学。关于高中的说法,我颇为质疑,但寻访这个山沟里的“名校”确实给我们这次出走增加了一些趣味。
我们翻过第一道小梁,下到沟里,沿沟走了约300米,左侧出现一条顺坡上升的岔路,我们沿着它上坡,发现了一个废村,村子分为两层,第二层最北侧的三间瓦房是唯一完整的建筑,屋顶漏了一个洞,墙上、门上、房梁上都有火烧的痕迹,看起来,火很快就被扑灭了,东屋有一张炕,炕顶已经塌陷,炕西侧靠墙放了一个两格的大箱子,炕东北侧,靠墙立着另一个大箱子,与前一个相同规格。西屋没有家具,靠墙立着好几根粗大的房梁,或许是其他房子上拆下来,存放在这里的。墙上写着不少字,有大梁小学某学生的名字,有算术题。
我们没有找到大梁学校,房子后面有一条向背横切的路,我天真地以为,沿着它可以一直走到计划路线图中的第2点,而不用再下沟走到张家。但它只是把我们引到一片栽了很多山楂树林的梯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们退回来,还是不死心,在刚刚经过了另一个岔口又向上走了约20米高度,左侧又是一条横切的路,希望再次被点燃,虽然方向早已偏离我们的目标,但我相信它有可能会迂回到我要去的地方,然而半小时后,这条路是消失在另一块梯田里,于是我认输了。我们老老实实地原路返回,下沟,回到计划路线上。
大家抬头看,在我手机记录的轨迹图里有两根突出的触角,记录的就是我们失败的探路经历,路程和面积都不值一提,但折腾了一个小时。
12:00 我们到达张家,匆匆吃了一顿午餐,继续前进。张家东侧的沟里有一条高等级的驮道,走到沟脑处,又是一处废村,路分三股,一条向东上坡在灌木从中时隐时现,一条沿沟底脊线钻进乱石堆,一条左转向西上坡,第三条最为清晰健壮,明显是我们一直所走的这条驮道的自然延伸,虽然方向与目标相反,但我这次仍然想赌一把。
这次赌对了,这条路迂回曲折,盘上一个开阔的平台,然后折向东,平台为黄草和梯田所覆盖,梯田里依然栽着山楂树。路沿梯田边缘穿过,又一个废村出现,穿过废村,跃上东侧的山脊,我们面前是一道绿色的栅栏,这个我认识,正是沙峪沟村老田所看守的那个农庄的边界。栅栏上的那道门,这次是开放的,或许那些猪已经卖掉,不用担心它们跑出来。我们进了门,沿栅栏向北,然后又翻出栅栏,所走的路线与上次相同,但走到那片玉米地,没再重复上次进村的走法,而是继续向北,钻进那片茂密的芦苇丛。
芦苇丛北侧已经是山脊的边缘,由此向下是一个很陡的沟,我看了一眼,断定这里不可能有路,于是左转,沿着山脊边缘找路。起初的植被是茅草,渐渐地被灌木所取代,路也越发模糊,但山脊北侧的那条沟,沟里的大路,以前出沟之后的村庄、公路、河滩,却是一目了然。我建议先离开山脊,向南走到玉米地,然后向东,找到沙峪沟村通往北边的大路,再左转向北折返,但南瓜叶已经急不可待地推荐他摸索到的一条由山脊直接向北下降的小路,我心一软就上了他的当。哪里是什么路啊,连牧道都算不上,至多是兽道,野兔子、獾之类钻出来的。我不钻灌木很多年,远远嗅到灌木的味道就躲开,好几年积节省下来的灌木指标,这半小时给用光了。幸好这次没穿我的羽绒服,这件旧棉服,不可拆卸,回家之后只能整体塞进洗衣机。
如何钻出灌木丛的,我现在不愿回忆,也无从描述,总之是活着出来了。出来的这条沟,一直与冰河相伴,废弃的梯田,大石头,是扎营的好地方,夏天我要来扎营了。
出了沟就是安达木河的河谷,出乎我意料的是水量颇丰,我以为西侧的那道豁口一开,河水直接短路,这边就干涸了。不过,貌似裁直的河道,旧河湾会形成牛轭湖,也不会彻底干涸,毕竟还有地下径流在补给着,损失的只是地表径流。远远看了一眼上游河滩上的人间花海,现在还是一片荒地,只能脑补花海的模样。沿河岸西行,河道被截成一段一段的鱼塘,供那些看完花海的游客来垂钓,或者吃鱼。
绕过山弯,看到了那个豁口,今天水闸没有放下,闸后面没有蓄水。闸的东西两侧都有水渠,西侧规模很大,沿着山根远去,显然是用于灌溉下游的农田,东侧则是很简陋的水泥管,引水到某个鱼塘。水闸北侧,一道矮堤,东侧就是人间花海景区的停车场。堤北侧的公路上,又见几个戴红袖章的人,远远地对我们指指点点。
我们沿着公路走到车道沟村,等车时遇到一位来自滦平县前火岭的大姐,颇有偶见老乡的感觉,我把自己掌握的滦平马营子乡、虎什哈镇一带的地理知识和盘托出,让她越发感觉亲近。她说,北京到滦平通公交车了,可以刷卡。
这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