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程】
上了贼船,下不来
——2014.1.18灰地-大华沟-山楂林(A点)-赵家台-定都峰-西辛房之行
“为什么要去那座山?”
“因为和她们一起去过。”
“为什么要钻那条沟?”
“因为和他们一起钻过。”
×××××××去铁坨山×××××××
小伙伴们商量着在赵家台耕园聚会喝羊汤,众人纷纷开题。小蛇开题走灰地,故地重游很有诱惑力,刚打算报名,课题取消了。索性自己开题,仍沿用小蛇的规划——从灰地走大华沟(岩柳沟),直上山楂林东边的山脊,去A点,然后向东南奔赵家台。
开题时间在周五下午,打算去耕园的人基本都已经报过名了。人品不好,加以路线多少有点诡异,一个下午都没人报名。我已经打算自己走了,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将近五年没去了,大华沟过了去小店子的路口,直上山楂林那段,估计路况不会好。当年在沟脑那里还有人下兔子套,现在野猪多了,有人下个夹子,也不是不可能。自己走那里,万一有个闪失,爬出来都困难,一定得小心。
天不孤我,刘全居然在晚上报了名。出走的时候,刘全告诉我,临时定下来有时间,看我的课题还没人报,所以……真是大好人啊!这就是刘全兄弟上贼船的缘起。
由于没有来过灰地,刘全问我那边是否有早餐。我记得几年前的灰地,下车后灰秃秃的,啥都没有,往前走一点个进出木城涧煤矿的检查站。哪里来得早餐铺?于是很肯定地告诉他——没有,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第二天,我5:40出门,中关村西等了七八分钟,982来了,到五路桥,过天桥,走到东边的快4车站,刚好开来一辆。车到侯庄子,下了车正在搜索早餐铺,开往木城涧的929来了。放弃早餐,上车,大概是6:40分。车上还有不少座位,两站后就满员了。坐下来睡觉,睡觉之前问了刘全,他在后面的车上。有了快4之后,从北城去门头沟,再也不用绕行苹果园,真是快捷了不少。
快到王平时,一觉醒来,发现西子正在我左前方隔着走廊的座位上,有日子没见,对话热烈,感情真挚,只是刚说了两个回合,西子就下车了。我有点犹豫——是不是在王平吃点早饭?一路犹豫着,车到了灰地。问一起下车的当地人得知,沿水泥路爬上去七八分钟,有一个早餐店。估计刘全过来还得一会儿,我就沿水泥路奔了上去。上面可能是木城涧煤矿的宿舍区,像是八十年代工矿企业家属区的建筑风格。路的终点有一个圆形的小广场,周围有不少低层楼房,广场南面有一个商店,隔壁就是一家早餐店。要了豆浆和三个大包子,豆浆有点淡,下次应该试试老豆腐。大包子味道还成,又加了一个烧饼,一共4块3。结账时,刘全来电。
“你在哪里?”
“上边的早餐铺里,吃早饭呢。”
“不是说没有早餐卖吗?”
“这个……信息不准确啊!”
“……虽然吃过早饭了,还是再给我来一个馅饼吧。”
我下来的时候,刘全还在公厕里——这仅仅是今天的开始,直到第三次时,我才意识到——这兄弟拉稀了。回想起来,刘全上了一条不走寻常路的贼船,开题人没好好看地图,自己早饭没吃好,还拉稀,这简直就是个悲剧题材嘛!
×××××××进沟×××××××
记得灰地下车以后是往前走,然后向南下路,过一个门洞之后,进入大华沟。但是几年过去,似乎景致不一样了,我有些含糊了。幸亏有位来煤矿上班的大姐,很热情地把我们带进了沟里。大姐是大台村人,大眼睛,高鼻梁,岁月的风霜在脸上依稀可见,但面色依然红润,当年应该也是村里一小芳吧。大姐很快跟我们分手,分手时还嘱咐我们前面有狗,要准备根棍子。这时大概是8:30。
大华沟沟口附近倒了不少垃圾,甚至还有露天的化粪池,这是以前没有的。快步通过,以前有房子的那块开阔地似乎也变样了。应该进哪条沟?我颇犹豫了几秒种,还是顺着车辙进了西边那条沟。我得承认,由于过于自信——因为五年前在这片山区转悠了半年——我根本就没有认真复习地图。我以为,一切都还在我的记忆深处,事实证明,未必如此。
进了沟,我还是觉得地貌和印象中的不同,硬着头皮往前走吧。“大不了再回来”,我安慰贼船上唯一的乘客——大好人刘全。
沟里路况还挺好,在看到沟壁上的洞穴群后,我才肯定没走错。刘全对岩壁上的洞穴和人工的遗迹有兴趣,由于时间紧张,没有上去参观。后面一直到去小店子的路口,都很顺利——路迹清晰,小鸟歌唱,太阳升高了,照在沟里,暖洋洋的。一定要有一个美好的开始——悲剧总是这样安排的。
“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铁坨山主峰南麓的山楂林。”
“这条沟叫什么?”
“有人管它叫‘岩柳沟’,岩壁的确不少,不知道当年是不是也有许多柳树。不过,当地人都叫它‘大华沟’,咱们进来的沟口那里,以前好像有个‘大华煤矿’,故名。”(解释似乎有误,请参考下面独行叟的回复)
一如计划,我们过小店子路口而不拐,一头扎进了大华沟里面的灌木丛里。此时,大概9:30。
×××××××钻林子×××××××
“我们为什么不走小店子呢?”
“那边有点绕,地图上看,从这条沟直接上去,距离最短。”
“你走过吗?”
“几年前走过。”
没有告诉刘全的是——我想走走以前走过的路,算是怀旧吧。其实,路口之后,沟里就完全没有了道路。沟底还算好走,只是很快遇到两三个小壶,落差两三米到四五米不等。攀爬上来后,刘全转身回望,
“有点陡啊,这地方上来还容易,下去可就难了。”
“嗯,是啊。”
“上面,还有壶吗?”
“嗯,这个……实际上,我印象里就没记得有壶。”
虽然刘全没再说话,我觉得他的眼睛瞪大了一圈,我赶紧安慰乘客,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壶吧,否则,我应该印象深刻啊!”
爬上壶,贼船才开始驶入高潮——到处都是灌木,沟底也往往不能幸免。在沟两边坡度稍缓的地方,我们曾经多次试图寻找小路,当年应该是有路,但无一例外,都被灌木彻底封死。贼船偏离沟底的N次失败证明——沿着沟底游行,才是贼船的唯一选择。
我俩或钻,或爬,或压,或靠,或左右开弓拨开枝条。一个冬天没有降水,灌木上是落了一冬的尘土。
“咱们这么走一天,半年不用补充土元素啊!”我试图安慰我的乘客。
在沟里偶尔可以看到有新鲜断口的树枝来,如此看来,这段沟里今冬也许有人走过。从树枝断裂的方向来判断,应该也是上山。但折断的树枝并不多,人数应该也不多。但我的确没看到脚印,是野猪一类的大家伙也未可知。为了避免打击乘客的士气,我从没说出自己的疑惑,看到明显的断枝,我就指给刘全看,
“你看,这里有人走过。”
“嗯,是啊,断口还很新鲜呢。”
我得不断选择前进的路线,留神前进的方向,还得不断思想斗争:以前这条沟似乎没这么难走啊?也没记得沟有这么长啊,太大意了,应该认真复习一下地图的。刘全多数时候都很安静,虽然偶尔也会提点建议,但只要“船长”决定了,就不会再质疑,甚至不会再言语。在我后面不远处,像影子一样随我钻过一丛丛灌木。
对话不多,主要内容如下。
“还有多远啊?”
“大概五百米吧。”
……
“还有多远啊?”
“嗯……大概一里地吧。”
……
“十点半了,咱们是不是比计划晚了?”
“嗯。”
……
“十一点半了。”
“啊。”
这一段,右手有很多偏西的岔沟,选择左手的主沟一直向南,直到主沟向西拐弯的位置,直上山脊即可。终于,在灌木丛中游泳两个半小时之后,大约12:10,我们从这片白桦树和六棱木共生的山坡上爬上了东西向的山脊。这个位置的东面就是所谓的“东高地”——取“A点东面的高地”之意,从这里顺着山脊上的小路向西,大概三分钟就是山楂林了。
×××××××山楂林,A点×××××××
上了山脊,踏上平整的小路以后,我俩的精神放松了下来。
“还去山楂林吗?”
“嗯,我想上去看看。”
“大概多远?”
“来回半小时吧。”
我在前面先走,刘全开始第二次拉稀。
“遇到岔路,走左手。”
“Ok!”
高高的杨树依旧,山楂树依旧,山楂林中房屋的残垣依旧,树木和残垣间高高的茅草也依旧。快步穿过山楂林,来到西南角的“A点”。这里是一个三岔路口,向南通往滴水岩,向北沿着山脊可以上铁坨山主峰,向东北方向的路,也就是我来的路,最终可以通往小店子和十字道。
“A点”的得名,是因为在这片山区走失的任铁生老师。任老师2008年9月30日独自一人由十字道上山,那天可能有雾,在此区域迷路后,就在A点这个位置露宿一夜,第二天中午上路前,在这里留下了一张字条,说明了自己迷路和露宿的基本情况。几天后,搜救的走友们找到这里,发现了这张字条,从而确认任老师是在此山区出现了意外。稍后确认,从十字道到山楂林这片区域所发现的报纸路标也是任老师上山时所留。发现字条的位置,就被命名为“A点”,大规模的搜索随即以此为中心展开。为了便于搜救,当时有许多shan友连续多日在此扎营,A点成为搜救的前进营地,与东面作为大本营的十字道村遥相呼应。搜索持续了半年之久,但再未发现任老师的其它踪迹。
任老师失踪一周年之际,参与搜救的部分走友在此集会,正式宣布终止搜索,并在任老师露宿的位置垒砌了一座玛尼堆,成为A点的地标。玛尼堆上有走友们放上的布偶,旁边的树上,还留着救援队08年留下的路标,只是字迹已经模糊。
我带了一瓶红星小二,拧开,放在玛尼堆前。拍了一张照片,彩信发给当年曾经一起上山的走友们。静思片刻,疾步返回,在山楂林边缘和刘全汇合。
×××××××在赵家台×××××××
“他们刚刚给我打过电话,聚餐已经开始了。”
“那咱们快点走,羊肉汤总会剩下一些吧。”
此时大概是12:40。
向东通往小店子和十字道的小路,路况仍然很好,一直在在山腰横切,沐浴在冬日下午的阳光中,还是很有感觉。只是,偶尔会看到一些游人丢弃的垃圾。潭(潭柘寺)王(王平)路的建成,降低了来这里爬山的门槛。
在距离小店子村大约十分钟路程的“三岔口”,我们走东南向的小路,从南坡横切,直插到赵家台西面的大沟里。开始时,一不留神下到了大沟的西侧,发现及时,从沟脑处又绕到东侧。我俩时而走机动车可以通行的土路,时而穿插小路。终于,耕园房后的松云在望。
13:40分,到耕园。小伙伴们已经酒过十几巡,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光。独行叟和当烹制的羊排和羊汤给我俩预留了不少,桌上的剩菜依然丰盛。米格等人忙着热汤,云手等人忙着给我们烤面饼,房中几位热情的小伙伴重新抄起家伙——红的、白的、啤的,佐以羊肉、鱼肉、猪肉,又有萝卜皮、萝卜块、萝卜丝。真是饿了,好一通胡吃海喝!这让我有了一个很阴暗的想法——聚会迟到,吃得最多,还不用干活。
“大家看,瓶里剩下的这些酒,我全倒上!”桌子对面的西子高举着酒杯,非常豪迈。
我赶紧端起啤酒,绕桌半周前去碰杯。
“都是你的了!”床板改造的桌子有点大,等我快绕到对面时,西子已经把酒杯递到荒野行牛的手里,脸上是一贯厚道的笑意。
“站在耕园这个地方,我就高兴啊!”是荒野行牛喝醉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时间不早了,大家准备下山。好友队伍里女生最多,改走最近便的南辛房;xulaoshi的队伍、众山父女俩走潭柘寺;旅游者、西子、sun还有我打算走圈门;独行叟、山桃木、穿山癸、当等四位老哥留下来照顾荒野行牛,打算晚点一起找辆车下山。
咦,刘全呢?
——又去拉稀了。
这兄弟今天跟我钻了一上午灌木,又赶上闹肚子,一定被折腾地够呛。为了节省体力,刘全选择去追先出发的好友等人,走南辛房。
“要不要和刘全一起走南辛房?”我的确曾经犹豫了那么零点一秒。
“人家下了贼船也是好事。去南辛房大路很好走,他肯定走不错。更何况,那队里还有不少姑娘可以聊天。”我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蓦然回首,
“刘全——你走错了,应该是沟右边那条路……”
我们出发大概是15:30,走山腰横切路,经龙潭、五岔口、定都峰下西辛房。开始一段和xulaoshi他们同行,稍后分开。旅游者和西子脚下生风,走得我和sun很崩溃。实际上,过了龙潭的那个小上升,我大腿内侧就抽筋了——借口调整衣服,休息了一分钟,才慢慢缓解了。我找了根木棍,继续行进。
“都怪我,我倒的酒是压垮行牛的最后一根稻草啊!”在下山的路上,西子一直在自我检讨。
“嗯,不过,不是一根稻草,是一垛稻草。”
“是,是。”
“行牛喝酒比较实在,现在出来的机会少,见到大家,他是的确高兴啊!”
18:20,到西辛房车站,华灯初上,课题结束。
×××××××尾声×××××××
曾经有一条舒坦的小路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错过了,才后悔莫及,带队爬山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大概依然会选择钻林子,如果非要给这样的选择加上一个条件,我希望是——在报名截止前的最后一刻,仍然会有一位好兄弟,比如刘全,驾着五彩的祥云,拉着肚子,跳上我的贼船。
【附录】
地图;http://image226.poco.cn/mypoco/myphoto/20140120/18/1740833042014012018433808.bmp
【开销】
以我为例,6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