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将末,春天仍显遥远,千呼万唤,犹是姗姗来迟。市里的柳树悄悄泛起了鹅黄,偶有的几株玉兰散落着开放,却如何也看不到新生的热闹。
十九日夜七杯茶急电,经流浪的牛争取,增加了三个次日出走五渡-金字坨-孤山寨的名额,问是否有意参加。自上次出走已过去六个月,既然难觅春天的影迹,兴许或在山里不期而遇,忙点头称是,就此仓促成行。
二十日清晨,又是流浪的牛驾车,我和七杯茶乐得其所,俨然一派城里人上山下乡的气势,赶着“牛车”便出发了。牛哥近乎虔诚地坚持出走社的理念,遂在途中找了家乡间小店,点了些火烧、油条、豆腐脑。总觉油条有股异味,怯怯的议论着所掺是化肥或是洗衣粉?又生怕被那孙二娘听到,遭一顿粉拳饱揍。无可奈何的喝起那不是滋味的豆腐脑,感慨人心不古,转眼物价腾云驾雾,旱地拔葱。想想当年毛票一出,谁与争锋的霸气,仨人狠狠追念了那一去不返的大团结时代。
河北真是个神奇之所,单就一小小的火烧来讲,别管什么长的短的、竖的横的、冷的热的、生的熟的,凡世间万物无所不夹!鸡蛋、火腿,驴肉、猪肘自不在话下,其他什么豆腐丝、皮、泡、乳,咸菜、鲅鱼也是皆可拿来所用。最为奇葩的是,连油条君也在劫难逃,屈尊被拿来夹了夹。简直可以火烧夹X,夹XX,夹XXX做万能句式。哇咔咔,想这火烧战必胜,攻必克,海纳百川,无所不包,气吞万里如虎。若假以时日,再拿出那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干劲,就是火烧夹航母也是不在话下啊。就此我社重申始终恪守绝不首先使用火烧夹X的庄严承诺!隔壁的天降伟人三胖子还玩什么鸟蛋核弹思密达?
到了张坊本想在卫生院停车,转乘917或836公交至五渡,可这俩厮迟迟不见踪影,无奈折返,只得驾车继续了。在五渡桥停车妥当,与先行到此的阿Q木童聊了几句。等着大伙到齐已是上午十点多,老少爷们一众十一人,不多寒暄就浩荡开拔,从仙峰谷东侧的大坡进了山。坡势徐缓,并不陡峭,虽仅高六百余米,平地直升,也着实来了个下马威。沿坡徐行,弯弯绕绕,多是之字形的路线。不时有山花在绝壁淡淡的开着寂寞,又有幸得睹槭叶铁线莲的娇颜,此行不虚矣!
年后,闲坐度日,成天为稻粱谋,平添了满腹的不合时宜,没登多时,力渐有不支,仍竭尽前行。等到垭口,山风呼啸而过,如泣如诉。稍留片刻,又继续攀援。前夜小有降雪,背阴处仍有残留,山路也时有湿滑。大部队渐渐掌握了节奏,开始发力挺进,路多崎岖,偶有上升,不时沿着山脊暴走,更多的路却都是在横切绕山。
到高处,环顾四周,山色苍茫,层峦叠嶂,满目荒凉,尽无灵秀之姿,确有草莽之气。桃花在山涧开落,远远望去,很像高射炮弹在空中的炸点。山高林密,不时有枯藤和老树挡住去路,咫尺之遥,方寸之间,便是千仞绝壁,九天之下。侧身通过,绝处逢生,很有些只身犯险的快感。两位兄台苦中作乐,基情乱撞,火花八射,其热其烈可焚山灼石。不时有惊人之语,真正填补了春色。荒郊野岭,如此情景,让落单在后的我很是为自己和山下的嫂嫂们捏了把冻汗,好在二人总还性格不合,终究没整出别的乱子。
路上状况百出,岔口颇多,极易走失,好在县大队的同志们,无私无畏早已留下路标。跌跌撞撞,总算登顶到了此次出走的最高点,实测海拔不过九百二十米而已,竟也如此费力劳神,想想老家起脚之地,皆是两㎞以上,这处境,这尴尬,顿时无语。几位体力超强的纯爷们,硬是与那金字陀比了比身高,好好的过了把山高人为峰的瘾。剩下几位或知难而退,或韬光养晦,趁机多歇了会。
下山即是归途,脚步翻飞,自然加快,连着下了两三个陡坡,便进入了峡谷。被山洪冲落的石头,大小不一,高地不平,四下散落在谷底。本已坎坷的回程,再添辛酸和艰难,疼与痛碰撞着,其狗血堪比抗日正剧,让脚踝和膝盖生生受了场活罪。六七公里的峡谷,百转千回,却怎么走也不见出山。不知受了几多煎熬,几度欢喜,才峰回路转,见得人烟。
手机遇着信号,却来了天府之国再次震恸的消息。多少流离失所?多少家破人亡?天灾勾连着人祸,为嘛屡屡犯境侵袭?之后几天,看到一则老房旧桥,风雨百年,旧经战阵,历此灾难犹不塌不垮的新闻,让现在这帮房子桥孙们情何以堪!又不知打了谁,谁,谁的脸!
灯火阑珊,带着满身征尘终于到家。安歇时余,仍是惊魂未定。想自己少小就登山攀岭,可与这天的经历相比,小巫大巫,简直玩闹。
谢谢那些山与谷,在我失意的时候,收留我的追求,遣散我的寂寥。
谢谢那些山与谷,在我失落的时候,原谅我的轻狂,纳解我的忧愁。
谢谢那些山与谷,在我奋发的时候,容我停留,教我思考,笑的从容。